只是殷騫還有些不理解地道:“我就奇了怪了,他連死都不怕,為什麼就擔心這個呢?咱們好歹也算是共歷生死的交情,難道都不值得信賴麼?”
我笑著站起來,拍了拍他道:“有些事情是比死還可怕的。死,是因為不願意去面對,純粹為了解脫,所以堅強活下去比死要難得多。對韋一莫來說,他無法接受自己目前的樣子,自然也不希望整天被別人看。這關乎到一個人活著的尊嚴。”
殷騫聽後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此後好多年,縱使黃博雅多方尋找,再也沒了韋一莫的蹤跡。剛開始兩年,他還偶爾給家在法國的父母打一個電話,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再見到過他。僅有的一次出現,是在阿爾卑斯山脈靠近德國的一個小鎮上,可當黃大小姐託人趕去時,早已丟了線索。慢慢地,時間久了,我們也就放棄了,如果韋一莫還活著,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畢竟如果他想獨吞那枚崑崙之眼,始終暗地裡關注珠寶界的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隨便在周圍找了些不知名的野果來充飢後,我們大概探了一下這個山谷,面積不大,在東北的方向開了一個小口,除此之外再無它路可循。而殷騫昨晚講他順出來的那些東西都丟到了山背面,想再找回來是根本不可能的。
原先帶上抵天城的那一點點口糧早已不知被丟到了何處,討論再三,我們決定先在山谷內休整一晚,儲備一些食物和水,待明天一早再行離開。
第一百四十一節
晚飯後,韓教授特意把我和黃博雅叫至一旁,鄭重其事地將他那始終斜跨在身上的包取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分別交於我們二人道:“謝謝你們了,這次考察多虧了小雅出錢出人,小賀你出力,要不是你,可能咱們這些人沒一個能活著回來的。唉~就是可惜了小靜、子明和大韋,多好的孩子們啊!都是前途無量的學術精英,沒想到…”老爺子到這時總算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了。
我們倆聽了也是一陣沉默,黃博雅和他們都是關係十分要好的同學,死人,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教授像是一日之間老了不少,此時眼窩深陷,無神地瞅著那團篝火道:“曾經多少年,我都認為自己在西域古國的歷史研究中還算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才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一直瞧不上眼,甚至不屑去看的野記雜文裡面竟蘊藏瞭如此巨大的能量。就像小賀和你的朋友,你們沒有人是專業學這個的,但往往出現情況,卻都是由你們來解決,可見我這個老東西這幾十年真是瞎研究了。”
“老師…”黃博雅想勸韓教授兩句,一張嘴卻被他揮手阻止道:“你讓我說完。我到今天才算真正明白,所謂的歷史,我們看到的,永遠都只是冰山一角,你永遠不會知道那時候的人們在想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僅僅靠推斷的話,卻又有失公允,這兩天來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就算你們和我說上一萬遍,我也難以相信。這使得我對歷史的研究越來越缺乏自信和耐心,有一種無力感,總是覺得再怎麼研究和猜想,始終和事實存在巨大的差距,所以,我想是到了該歇歇的時候了。”
我倆無言以對,畢生追求甚至引以為豪的事業,最後卻發現如同幼兒識字般初級,對一個人的打擊可想而知。
又嘆了一口氣,韓教授指著我們二人手中他剛才遞過來的檔案道:“這是我畢生關於龜茲等西域古國的研究,本來打算出版的,現在想了想,覺得自己丟不起這人。只是考證一下誰叫什麼、做過什麼事情,就是歷史了?呵呵,想想都覺得可笑!東西給你們了,關於琉璃王府,有興趣你們就繼續找,找到了回來給我老頭子當個故事講就行了。我是不打算再碰這些東西了,七十來歲的人,釣釣魚下下棋幹什麼不好?研究這些個死人幹嘛?你們說是不是?!”
我總算聽出來了,韓教授說白了有些心灰意冷,因為他發現現代所謂的歷史研究和真實的情況相差太遠。以前他總是以為透過各種渠道和材料的考證,能把古人給斷個八九不離十,這也是許多人研究歷史的興趣和成就感所在。但他現在明白,其實對古人來說,有許多事情,是不能,也不願意被別人知道的,所以再研究也是徒勞,你永遠不可能完完全全探究一個一千多年前的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可能也有人說,為什麼非要都搞明白?這世界本來就是殘缺的,殘缺本身也是一種美。
道理是不錯,但是用在搞學術的人身上就不行了,他們只要求精確、完整,一百分就是一百分。放在以前,韓教授可能覺得即使只有九十分也沒什麼,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