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時珍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得頭腦暈暈乎乎的,一時間神思恍惚。
張居正以首輔身份執掌朝政,文名也極盛,若能得到他的褒獎,真正才是一語之褒勝於華袞。
不過他是朝廷頭號顧命大臣,上幫忙少年天子,下推行改革新政,朝廷大大xiǎoxiǎo的事情都要他一言而決,忙得不行,等閒不替人寫什麼東西,去年一位侯爺輾轉託他寫幅十來個字的中堂,都被拒絕了呢。
現在張居正竟然會替一部醫書題寫序言,絕對是莫大的殊榮,也是對《本草綱目》的難能可貴的肯定。
李時珍雙手顫抖著,期待的同時又害怕是場空歡喜,終於將書信開啟。
卻見字跡端正大氣,正是張居正最著名的館閣體手筆,下面圖書鮮紅,是一顆閒章——乍一看似乎題序用閒章不太恭敬,但張居正身為首輔,用正式印章將來印在書上反而叫李時珍有趨炎附勢的嫌疑,用非正式的閒章則表示張居正純粹是以一個讀書人的身份來給這部書作序,這就越發難得了。
殊不知是張紫萱身邊並沒有父親的正式印章,這枚閒章是張居正不用了的,她掛在扇子上當扇墜兒,正好派上用場。
李時珍本來很奇怪為什麼張居正提前就寫好了序言寄過來,想想秦林和張家三位公子xiǎo姐jiāo情很好,必是從秦林口中得知了自己要來南京的訊息,自己早年曾經為張敬修治過病,張居正寫序作為答謝也很正常。
王世貞當場揮毫用印寫下了後跋,裡頭當然充滿了讚美之詞,又寒暄幾句,這才以公務繁忙為由告辭離去,還邀請李時珍上元節時到他家做客。
送走王世貞,李時珍在廳上坐了一陣子,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師祖,師祖魔症了?”陸胖子正收拾王世貞的茶杯,嚇得手一哆嗦,就把茶杯摔碎了。
卻見李時珍站起來不停的踱著步子,嘴裡喃喃的唸叨著:“總是有識貨的,終於有識貨的伯樂啦,哈哈……”
停了停,李時珍又老淚縱橫,拍著藤箱道嚎啕大哭。
時而哭時而笑,莫不是得了瘋病?
“糟糕,”陸胖子渾身féiròu一哆嗦:“師祖,師祖你沒瘋?不得了,秦哥不該把徐瘋子接回來,原來這瘋病是要傳染的,如今連師祖瘋了……”
“呸,我才沒瘋,”李時珍笑眯眯的,不計較陸遠志的胡說八道,倒是瞪著眼道:“瘋病如何會傳染?你學藝不jīng,老夫就和秦世侄孫說,把你nòng回蘄州醫館回爐重新學過!”
啊?陸胖子哭喪著臉,“師祖啊,徒孫都是總旗銜了,還去做學徒?您這不坑人嗎?”
李時珍把鬍子一吹,眼睛一瞪:“就做到將軍,也不能欺師滅祖。”
說話間秦林從外頭走進來:“太世叔,陸胖子,你們說什麼呢?”
李時珍高興得像個孩子,把秦林一拉,xiǎo心翼翼取出張居正和王世貞的題跋,得意的給他看:“瞧瞧,瞧瞧,高山流水遇知音,張首輔和王元美都替老夫寫了序言和後跋呢!”
秦林裝作非常吃驚的樣子,睜大眼睛,喜道:“真的?本來嘛,太世叔的書乃是醫yào鉅著,張首輔和王府尊都是識貨的人,當然欣賞您老的書。”
青黛從通往後宅的mén那兒探出身子,衝著秦林吃吃的笑,那xiǎo模樣可愛極了。
李時珍又狐疑的打量打量秦林:“不過,你也知道點訊息?張相爺是從哪兒知道老夫要來南京,提前備好序言呢?”
秦林不假思索的回答大概是臘月裡,無意中和張家兄弟提到的。
李時珍聞言自是深信不疑。
“嗯,將來印書,太世叔能否在作者當中加個名字?”秦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李時珍眉頭一緊,沒有急著回答,捋著鬍鬚慢慢問是誰。
秦林笑道:“就是青黛,侄孫想把青黛的名字也列上去,畢竟很多yào物的chā圖都是她畫的。”
“你xiǎo子,真是的……”李時珍眉頭舒展,沒好氣的瞪了秦林一眼,然後答應了這個要求。
青黛聽見了倒有些不好意思,xiǎo臉兒紅紅的,不過想到自己也可以在爺爺的書上列名,又覺得格外高興,若不是礙著人多,她就要甜甜的親秦林一下啦。
不過,單獨相處的時間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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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湖卷 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