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和犀角杯,jiāo情那是極好的,現在兩人奉詔回朝,儼然一副在江陵jiān相壓迫下不屈不撓的英雄形象,許國又做到了內閣輔臣,三人關係越發密切。
“維楨兄……”吳中行滿臉堆笑,舉起了酒杯。
不料許國臉sè稍變,乾笑一聲指了指前面:“申老先生還等著。失陪、失陪!”
這什麼意思?吳中行有些不樂,臉sè沉了下來。
趙用賢卻比他機靈一些,心頭畢剝一跳。莫非許國已經……
正在此時,顧憲成和三位朋友怒氣沖天的來到了申府,顧憲成年紀大些,還稍微好一點,劉廷蘭、孟化鯉、魏允中早已滿臉青氣,一副來找麻煩的架勢,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廷杖尚且要騙幾頓來開胃,和首輔鬧也不是頭一次了。以前連張居正都得罪過,也不怕再得罪個申時行。
在眾官矚目之下,顧憲成直接找上申時行,施禮之後冷冷的道:“恭喜申老先生位列宰揆,從此展布手段治國平天下。只是憲成所遞奏章,如何沉淪內閣杳無音信?還望申老先生以實告我。”
劉廷蘭這幾個讀書讀傻了的貨,也橫眉máo綠眼睛的瞪著申時行,豁出去大不了不做這官了。
申時行微微一笑:“顧郎中毋驕毋躁,老夫今日票擬的奏章。沒有一百本也有八十本,焉知你說的哪本?”
什麼?顧憲成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盯住申時行,全身劇烈的哆嗦著……
嚴清、劉守有、丘橓互相看了看,各自都有點心驚,這次的事情不是他們一系發動的,但聲勢之浩大,計劃之周密,至少對付秦林這麼個貶謫出京的錦衣武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可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以前也沒見申時行和秦林有多少jiāo情啊!
趙應元、王用汲更是不敢置信,申時行在張四維面前唯唯諾諾,怎麼這時候竟敢站到秦林一邊,來了次反戈一擊?吳中行和趙用賢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今天晚上許國一反常態的對他們不理不睬。
徐文璧、耿定力等人則相顧一笑,心中大石方才落地,申時行並不笨,他雖然hún充老好人,可權yù不見得就低了!
申時行臉上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sè,甚至裝得比誰都無辜,只在心中嘿嘿冷笑,許你張四維做初一,我申時行就不能做十五?坐上首輔之位,還要被你在蒲州遙制,張鳳磐啊張鳳磐,將申某當作傀儡,你未免想得太美了點!既然如此,老夫何不與秦林聯手,扳倒你這一派,從此做個堂堂正正的真首輔?
顧憲成只覺心口劇痛,眼前申時行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恍惚間秦林賊忒兮兮的笑容就在不遠處。
為什麼,為什麼碰到秦林那傢伙,每次都折戟沉沙?顧憲成有萬般的不甘心、不服氣,沒奈何強打起jīng神,死死的盯住申時行:“申閣老,某的奏章,是通政司轉遞,送入內閣了的!”
哦?申時行滿不在乎的笑笑:“也許是輾轉傳遞出錯了吧,顧世兄莫急,等老夫明天催人去查查,都有關防掛號的——哎呀,還沒有票擬、批紅,哪有掛號?這可不好查了,要不顧世兄自己去通政司問問?”
凡官員奏章,例由通政司傳遞,內閣票擬意見,司禮監輔佐皇帝批紅髮下,撰述官用關防掛號,然後發中書舍人寫軸用寶製成聖旨,六科給事中有封駁之權,這是朝廷定製。
顧憲成的奏章,根本沒有票擬批紅,更不可能掛號了,最多就是通政司和內閣之間的轉接籤條,大明的衙mén向來拖沓,這個要去查就是找別人的漏子,那就等到猴年馬月吧!更何況這份奏章,本來就是內閣首輔申時行自己拿走撕掉的,誰敢查,誰又能查!
申時行……秦林!顧憲成念著這兩個名字,眼前一黑,乾脆利落的暈了過去。劉廷蘭等慌了手腳,忙不迭的把他攙扶出去,連指斥申時行都顧不得了。
“走吧,沒指望啦!”嚴清、劉守有、丘橓等等諸位全都意興闌珊,知道這次又白做了惡人。
徐文璧、徐廷輔、朱應楨、陳炌、吳兌、耿定力、張公魚等人則齊齊舉杯:“國恩深重,福澤綿長,為申老先生壽!”
申時行笑容可掬,偕餘有丁、許國、王家屏諸位親朋故舊一起舉杯,與眾痛飲!
有心人瞧出幾分mén道,暗自咋舌:怪不得申老先生敢和鳳磐相公一系翻臉,原來背後支援秦林的竟有這許多人,秦林之勢漸成深固不搖也!今天與其說是申時行向舊黨張四維一脈叫板,不如說是秦黨藉此公開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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