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棍站班的皂隸換成了腰挎繡chūn刀的錦衣官校,公座後側上方供起了黃綾包裹的聖旨,擺著授權欽差大臣便宜行事的王命旗牌,牛大力手握鑌鐵蟠龍棍從旁護持,端的是威風凜凜,張紫萱塗著黃臉兒,穿月白sè長衫充作師爺,十分的儒雅斯文。
陸遠志腆著肚子,中氣十足的喝道:“包大人……錯了,不好意思,是秦少保升堂!”
還別說,包大人有展護衛和公孫先生,咱們秦長官也有牛千戶和張紫萱師爺。
威~~武~~,錦衣官校們也跟著喝起了堂威。
秦林戴無翅烏紗、著大紅sè江牙海水蟒袍、系九龍yù帶,踩著鼓點般的步伐從後堂走出來,明亮的眼睛朝下一掃,果真凜然有威,十足的白臉包青天。
以前高高坐在公座上審案的兗州知府荀長風,這時候已被剝去了官服,穿白sè囚服跪在堂下。他見了秦林這派頭,免不得心如擂鼓,一雙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聖旨和王命旗牌上溜,剛掃過一眼又趕緊收回來望著地板,怕得不是一般。
哈,秦林嘿嘿直樂,咱擺出這架勢,丫的怕了吧?
咳咳,張紫萱從旁邊悄悄掐了他一把,相府千金當然知道荀長風怕的究竟是什麼,低聲囑咐秦林:“待會兒小妹說話,秦兄擺樣子就是了。”
破案、整蠱、使壞、裝怪,秦林最在行,官場上的事情嘛,老的要屬徐文長,少的就得張紫萱。
相府千金冷冷的瞧著堂下的荀長風,放粗了聲音,突然問道:“犯官荀長風,你可知罪?”
“下官、下官不知,還請先生明示,”荀長風朝上望了一眼,強壓住驚慌,眼神兒又不由自主的朝王命旗牌上溜。
張紫萱冷笑兩聲:“那麼你可知道,我家欽差秦少保奉旨南下,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難道是專程為了辦我?想到這裡,荀長風額頭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原來大明朝廷查辦封疆大吏,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為了預防這個大員利用身份地位製造障礙,提前做好應對辦案欽差的準備,在放出欽差的時候,朝廷邸報上就故意寫錯地方。
比如說,欽差本要去查山東官場貪墨的事情,但邸報上只說是去巡查廣東科舉諸般事項,等欽差走到山東濟南府,再突然將查辦山東的聖旨開讀,打山東涉案官員一個措手不及。
欽差本是去查河南某地黃河決口弊案,朝廷邸報上只說去核實四川水旱災害,到了河南地方,欽差下馬就開始調查,叫河南官員難以應對。
這種事情是屢見不鮮的,因此荀長風就誤人為秦林是按這個套路來查自己,假裝邸報上說去辦理閩浙開海事務,實際上是來查山東兗州府,他眼神兒就直往聖旨和王命旗牌上溜。
張紫萱乃是相府千金,官場上的道道沒有她不知道的,見狀就故意把話往這方面引,果然嚇得荀長風驚慌失措。
要知道,這種辦法往往是封疆大吏才有資格“享受”,知府這一級別的官員,一般情況還配不上朝廷改寫邸報,除非該員有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被朝廷極為重視。
荀長風久歷官場,當然明白裡頭的厲害,嚇得渾身直髮抖。
張紫萱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道:“荀知府,要不要我家東翁親口對你宣這道聖旨啊?你也知道,王命旗牌是便宜行事的,對大jiān惡逆,北鎮撫司亦有先斬後奏之權……”
啪!秦林也拍了一記驚堂木:“荀長風,本官既奉聖旨、王命旗牌在此,你還不從實招來?”
哈,這才叫fù唱夫隨呢!
荀長風做賊心虛,哪裡會想到秦林是臨時撞上的案情?只道朝廷中樞有意處置自己,居然用到改變邸報這種對付封疆大吏、大jiān大惡的“特殊手段”,他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垮了,跪在地上連聲道:“求欽差秦少保饒命,犯官、犯官全都招了!”
嘿嘿,夫人果然厲害!秦林朝張紫萱豎起大拇指,我這位相府千金啊,比包大人的公孫先生還強上三分呢。
張紫萱抿著嘴兒直笑,雖然把臉兒塗得蠟黃,一顰一笑仍覺美不勝收。
荀長風無可抵賴,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罪行一一坦白,只求能一死了之,不抄家、株連就算萬幸。
這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貪官,而且魚ròu百姓、欺壓良善、徇sī枉法,幾年來在兗州不知做了多少壞事,正可謂罄竹難書。
秦林也不打斷他,直到最後才問道:“你為何誣陷東昌鏢局的報案人,又派本州馬快前去殺人滅口,後來還想焚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