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德一邊咳嗽一邊眷念地看著叢奕清秀可愛的臉,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早就會死,原本他還想保護叢奕很多年的。叢奕小時候很像個小女孩,大眼睛,雙眼皮,笑起來還有單個酒窩。後來酒窩長沒了,大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年紀大了些,倒是越來越有男孩子的樣子,可說話總是能慢悠悠地戳他心窩裡。但叢德很清楚,在叢奕的身體裡,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一位是愛笑的、充滿希望的小天使,單純和甜蜜的不可思議,可同時也很怯懦,總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別人的臉色,連記憶都因為受到了刺激而變得不完整。另一個卻是叢德一直知曉卻不願戳穿的噩夢。叢德想,如果十年前他能早點發現叢奕的異常就好了。那個總是站在他房間門口,怯生生地看著他,叫他哥哥的孩子,那時候就在對他傳送求救訊號啊。可他沒有發現,根本不知道叢奕在那時候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在漫長而炎熱的夏季,他被叢家大哥叢聰強-奸猥-褻,叢堅發現了,不僅縱容兒子繼續這樣做,這個因為太愛玩而陽-痿的男人還要在一旁目睹大兒子強-奸自己的私生子…“哥,你放寬心,好好養病。”叢奕嘴角泛起一個溫柔的微笑,他從兜裡掏出一顆檸檬味的脆脆糖塞進了嘴裡,這是他一貫讓自己鎮定的方法,“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叢德點著頭,但他知道,現在說話的並不是叢奕的主人格,而是他的 儀式開始那個雨夜, 十八歲的叢德總算是用上了自己學習多年的手段。他處理了叢聰的屍體, 又藏好了叢聰的行李箱, 安排了叢聰誤機的記錄,他甚至調出了叢聰的音訊發給了自己的朋友,讓朋友連夜製作了一個仿聲軟體, 給叢家夫人打了一通簡短的電話。不知是不是幸運, 他們沒有被發現。叢德從這個時候開始, 拼命地強大起來。他把自己的命運堵了上去,在幾天後安排了一次看似意外的車禍, 他運氣好,叢堅癱了,接著是爾虞吾詐、你死我活的爭奪家主之戰。他恰巧在那時候成功了, 用自己的權利和手段掩蓋了兩場發生在同一個家庭裡的謀殺案。他不相信這種人渣會接受法律制裁, 他只相信自己的手。b市的夏季很少下雨。可這一天,晴朗的天空卻突然下起了細密的太陽雨。明明一個月前, 叢德還覺得自己和小奕是有未來的,但他現在躺在病床上,已經深覺力不從心, 他身體衰敗的速度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就像是現在, 他連喝水、下床、甚至是說話, 都要費很大的勁兒。他是愛著叢奕的, 這種愛混合著多年陪伴彼此的親情,以及豪門中不為人知的禁忌之愛。三年前, 叢奕十五歲,那個時候叢德就明白了自己對弟弟的心意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他那時候就已經拿到了癌症確診書,他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在那時決定藏著這份心情直到離開人世。叢奕的主人格明明察覺到了,但他不願意承認這份感情。最終打破兩人間關係的反而是第二人格,在幾個月前的那個混亂的夜晚,是叢奕的第二人格叢異主動和叢德發生了關係。叢德自己都沒想到,起初他是剋制的,但後來他也記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記得自己不停地親吻著弟弟的眼睛和嘴唇,說道:“對不起。”究竟對不起什麼呢?叢德苦笑,他也不知道他當時所說的對不起究竟是指什麼。患有did的患者,往往會在人格轉換之間丟失部分記憶,第二天叢奕醒過來,果然忘記了前一夜發生的一切。那個叫叢異的靈魂,又悄悄躲了起來。叢德怕叢奕痛苦,便說是自己強迫他。但怎麼可能呢?叢德最清楚叢奕對這方面有著無法言說的恐懼,由此帶來的疼痛和淚水幾乎湮沒了叢奕的整個童年。叢德是最疼叢奕的人,他當然不會去做叢奕覺得恐怖的事情。可錯誤一旦犯下,就像是倒下的多米諾骨牌產生了連鎖反應。說實話,叢德現在的腦子已經有些不經用了,而且時常昏睡。他昏睡時的夢境,大多數是他十幾歲的時候牽著叢奕的手在院子裡散步。兩個人都很安靜,叢奕時不時會抬頭看看他,眨著大眼睛叫他一聲哥。人生了這麼大的病,又撐了這麼久……他很累了。有的事情終歸是再多的財富和權利都無法辦到的,叢德輕輕嘆了口氣,即便他不甘心,似乎也到時間走了。“人各有命,小奕。”叢德安撫著弟弟的情緒,他怕叢奕會因為他的死而變得極端,“做事別太沖動。”“嗯,我要去見個國外的醫生,和他聊聊你的病情。”叢奕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哥,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