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拿來做新聞。」葉南要求。
桐亮沒答應,就是笑。
「我在這裡幫你跟進12人驢友隊的訊息。」葉南提出交換條件。
桐亮露出狐狸笑,給葉南留一個微訊號:「這時候微信訊號比簡訊更快更穩定,你有新訊息就發給這個人,以我的名義。」
葉南已經很久沒跑新聞現場,突然覺得好陌生無從下手,到處都有新情況,她必須儘快分辨並決定重點跟進一條線。從哪個角度出發做新聞,是成敗的關鍵之一。
有各種新知識飄過來,她得及時吸收消化,並用普通讀者能理解的方式表達。
「24小時降雪量達到30。9了!」綜合小組長告訴葉南新訊息。
「這代表什麼?」葉南不怕人嘲笑她無知,直接問比百度更快,要的就是效率。
「根據氣象局的降雪分級,分為小雪、中雪、大雪、暴雪、大暴雪、特大暴雪,超過30毫米就是特大暴雪。」綜合小組長耐心解釋。
小學、中學、大學、研究生、博士生、博士後……現在是博士後,這就到極端了。
忙碌的一天過去,投入300多人參與救災,孕婦總算安全分娩,驢友隊有一人不幸遇難,桐亮沒打聽到溫文的訊息。
葉南過了半年安靜閉門畫畫的時光,這一天過得太結實,累壞了,桐亮一回來她就甩手不幹,找一個角落打盹。
「這是社會發展水平和輿論引導決定的,跟你沒關係。」桐亮以為葉南心情不好,過來安慰她。
桐亮看了網上評論,對於孕婦全都是祈禱祝福,對於驢友則是各種奚落挖苦。大多數人不能理解驢友挑戰自我的精神,認為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對家人不負責,對社會不負責……簡直對不起銀河系。
葉南搖頭,說:「我只是累了。」評論風向剛發生變化時,她一條條看自己寫的訊息,客觀理性。訊息從她手裡發出去,以後的發展不是她能左右。
特大暴雪仍在繼續,醫院兼指揮中心仍然混亂,10多位驢友又是悲傷又是氣憤,各種聲音包圍著,葉南竟真能昏昏沉沉睡著,看來她需要加強身體鍛鍊了。
葉南想著等自己的新聞網站建起來,話語權就不會只掌握在長坂坡張飛手裡,每一個微小的聲音只要有意義,都能嘹亮發出來。
一件大衣披在葉南身上,她累得睜不開眼,只伸手攏緊一些,一路往上提,提到鼻子前,蓋住半張臉。
這氣味……
溫文?
疲累的淺眠竟如此難以醒來,意識告訴葉南趕緊睜眼看看,可是身體卻把眼皮緊緊往下扯。拉扯好一陣,葉南終於打個冷戰坐起來。
身上蓋著的是普通軍大衣,身邊沒有人。
「溫文?」葉南小聲喊,生怕嚇著誰似的。
身邊來去這許多人,真想拉住他們問一問:「你看到幫我蓋軍大衣的人沒,是不是溫文?溫文長什麼樣兒呀,說不上來,就是很帥,你見到了嗎?」
葉南開始在各個樓層、走廊、病房穿梭,一定是溫文,他就在這裡。她見到桐亮了,軍大衣還嚴嚴實實裹在他自己身上。
醫院廣播時時喊著,讓大家不要擋住通道,讓某某組儘快到某某地集合……聲音又快又穩,每個字都是重點,聽的人心跳加快。
葉南真想搶了喇叭簡潔有力喊一句:「溫文,死出來!」
葉南跑來跑去又碰到了桐亮,桐亮說:「葉南,你怎麼在這兒?」
葉南停步迷茫,否則她應該在哪裡呀?
「溫文在急救室那邊,流了好多血呢,你不在那兒照顧他嗎?」桐亮理所當然地說。
急救室,好多血!葉南一刻不停往回跑,沒見桐亮嘴邊頑皮的笑。
葉南衝到急救室前,燈亮著,沒敢貿然闖,抓了一個小兵問裡面什麼情況。
小兵弟弟回答:「有個遊客在大雪裡埋了至少五六個小時吧,手腫起來這麼大!」——按兵弟弟的比劃大小跟菠蘿蜜有的一拼——「幸好我走到一邊尿尿正好看到他,再晚肯定救不回來。」
「他叫什麼名字?」葉南問,她就是這麼奇怪,心裡緊張死了,還能保持冷靜。
小兵看一眼葉南胸前的記者證,急忙端正態度,慌道:「他當時嘴唇僵硬的只會‘啊啊啊’,什麼都說不了。報道的時候,可不可以不提我尿尿那一段啊?」
「他長得什麼樣兒?」
「一個男人,頭髮、眉毛、鬍子上全是雪,凍得紅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