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母親肩頭,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梔子花香,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低低地道:“娘,我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了你的懷抱……此時此刻,我,好累……你不知道,我的心,像是在苦水裡泡了幾百遍!我不明白,為什麼老天如此薄待我!為什麼人生裡就不能得一次圓滿!”
慕雲瀟沉默著,將女兒抱緊。肩頭一片濡溼。
洛攸寧擔心的看著,女兒將頭深深埋在妻子肩頭,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這孩子,太苦了!
哭吧,人這一生,總有脆弱無助情緒難以自抑的時候,滿滿的負面情緒也需要一個宣洩口,否則,那些悲傷無助早晚會把人逼瘋!
良久,慕雲瀟悄悄打了個手勢,孩子已經哭了很久,再哭下去就會傷身了。
洛攸寧手指輕輕一拂,點了慕清妍的睡穴。
慕雲瀟抱著女兒坐下來,手指輕輕摩挲著女兒的睡顏,擺了擺手:“你去和赫連扶蘇談吧。女兒從小便很少能在我懷中熟睡,我好好抱一抱她。”
洛攸寧點點頭,轉身去找赫連扶蘇。
赫連扶蘇背對著這邊,耳朵卻高高豎起,仔細聽著這邊的動靜。
一轉身看到洛攸寧走了過來,忙快走幾步,深深一禮:“伯父,清……清妍怎樣了?”
洛攸寧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她沒事。小夥子,我想跟你談談。”
赫連扶蘇又看了看在慕雲瀟懷中安睡的慕清妍,還是不太放心。
洛攸寧輕輕一笑:“赫連,妍兒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讓她睡一會兒,不會有事的。”說著,轉身走開。
赫連扶蘇揮手命人送過去厚厚的斗篷,這才快步跟上洛攸寧,問道:“不知伯父有何指教?”
“赫連,”洛攸寧一邊緩步而行,一邊慢慢說道,“我未曾看著妍兒出生,未曾看著她成長,及至我見她時,她已經是經歷了無數風雨的大姑娘,甚至已經嫁做人婦。可是隻要我們還活著,哪怕她變成百歲老嫗,在我們眼中,也依舊還是個孩子,只得我們傾盡所有來疼愛。”
赫連扶蘇靜靜聽著,不發一言,然後慢慢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童皇后去世時,他還太小,根本沒有對母后的印象。後來所見的那些宮中收藏的畫像太過單薄,以至於他總不能將那死板的畫像和活生生的人聯絡在一起。從小童太后對他要求嚴格得幾乎苛刻,兩歲啟蒙,三歲便要熟讀經史,一門功課不合格,便要打手板、罰跪。五歲習武,要求更加嚴厲,一個動作不到位,師傅還沒說什麼,童太后便已經掄起了鞭子。
就這樣他在宮中長到了七歲,那時他功課極好,禮儀也好,行事中規中矩,端嚴有度。然而有記憶以來,便不曾見童太后對他笑過,那個高高在上鳳儀威嚴的老太太,總是板著面孔訓斥他,似乎他怎麼做都不夠好。而父皇,父皇總是端坐在描龍繡鳳的倚仗裡,高興了便居高臨下俯瞰一眼的。父皇從不親自過問他的一切,他和父皇之間總是隔著一群傳旨太監。
後來,師父來到宮裡,見了他,然後和父皇一夜深談,第二日便將他帶到山上,悉心教導八年,到他滿了十五歲才放回南蒙。
八年未見,他以為,他們見到他會欣喜,會笑。結果,沒有。他所接受的還是評頭論足,挑剔指點。
他還是未能成為他們理想的皇位繼承人。他付出再多努力,永遠還是做得不夠。
“赫連……”
一聲低喚,將他從飄遠的思緒中拽了回來,赫連扶蘇勉強一笑,手指一彈,眼角的淚光便不復存在,溫和恭敬地道:“伯父,請講。”
“赫連,”他心中所想,洛攸寧怎會不知,淡淡的道,“人的一生不是生下來便已決定了的,只要你肯為自己爭取,總會有轉機的。”
赫連扶蘇悽然一笑:“晚輩不想改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有能力自保,有力量支配,才能幫到我想幫助的人,不是麼?”
洛攸寧不置可否,繼續道:“你以為,男女之情是什麼?”
赫連扶蘇一愕,沒想到洛攸寧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想了想,認真道:“晚輩以為,便是心與心的契合。”
“很好。赫連,你是個通透的孩子,我便也不與你廢話。妍兒,是個極有主見的孩子,”洛攸寧微微帶了些苦笑,“這一點與我和她娘很像。我們也曾想過,我們會盡力尋找潤澤,但倘若找不到呢?倘若他真的遭遇了不測,妍兒還年輕,便真的讓她這樣過一輩子不成?所以我和她母親,都認真考慮過你。”
赫連扶蘇心中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