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臉上沒有任何改變,大船毫不停滯地揚長而去。
那對父女不識水性,很快被衝散了牽連,在河裡浮沉隱現,呼救不迭。船伕雖識水性,卻難以同時施救二人,他抓住了近處的男子向岸上拖拽,那女孩卻被衝的遠了。
林天鴻急忙划船追過去。沈如月焦急捶手,不待船靠近便縱身躍了出去,在那扣翻的船底上點足又再躍起,抓住那女孩兒左肩旋轉提升便欲回返。此時,她突然感到腹內一陣絞痛,身子猛地顫抖,險些失手。林天鴻及時掠身搶去,雙臂左擁右抱,攜二人落回船上,驚險在一瞬間化解了。
那女孩吐出數口惡水,嗚嗚啼哭。沈如月溫聲勸慰了幾句,她也就止住了哭泣,抬起婆娑淚眼,問道:“哥哥、姐姐你們便是梁山伯、祝英臺嗎?”
沈如月望著女孩那招人憐惜的溼漉漉的臉蛋兒,很認真地說道:“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女孩破涕為笑,興奮起來,說道:“我娘說梁山伯和祝英臺都變成蝴蝶成仙了,你們臉上帶著蝴蝶,衣服上也繡著蝴蝶,又會飛,我猜一定是了。”
沈如月幫那女孩擦掉臉上的殘淚,笑道:“你真聰明,猜對了。”
那女孩像是受到了鼓舞,指著被船伕拖上岸的父親說道:“我爹爹說梁山伯、祝英臺都死掉了,我才不相信呢!”
沈如月聞言大震,雖知這只是小孩兒無所忌諱的天真之言,還是隱隱感到不詳。
林天鴻正划著船呢,見此情狀,忙笑道:“我們不是梁山伯、祝英臺,我們是蝴蝶仙子,是死不了的。”
女孩歪著小腦袋看著沈如月鼓起的肚腹,問道:“姐姐肚子裡有小弟弟了嗎?那我就不能叫你姐姐了,應該叫什麼呢?叫姨娘對嗎?”
沈如月立時被逗得樂了,笑道:“對啊!你怎麼知道姨娘肚子裡有小弟弟,為什麼不是小妹妹呢?”
女孩說道:“我娘也是這個樣子的,爹爹說裡面有小弟弟。爹爹一直盼著娘給我生個小弟弟呢。”她嘴唇發青,冷得打起了哆嗦。
沈如月把她攬到身上,說道:“生弟弟生妹妹,叔叔和姨娘都高興。”
船靠了岸,林天鴻把女孩抱出船,她的父親撲身跪謝,林天鴻抬手架住他,因擔心沈如月身子有恙,告辭一聲便匆匆划船回家去了。
沈如月悶悶不樂地靠著被子依在床頭,嘆息一聲,自語說道:“願與情郎長相守······唉!即便是像梁祝一般化蝶生死相隨,也遠遠好過牛郎織女天地相隔。”
林天鴻一驚,心知沈如月又生髮了憂患心思,也不太在意,說道:“牛郎織女、梁祝化蝶只是傳說,我們比他們有福氣多了。等你平安生下孩兒,咱們做完了許諾的事,就到蝴蝶島上隱居,誰也管不著咱們了。”
沈如月說道:“今日那女孩的話倒是驚了我一跳,我真擔心咱們沒這福分,不能相守到老。唉······如果咱們有個三長兩短,咱們的孩兒可怎麼辦啊?”說著,竟然傷心地掉下眼淚來了。
林天鴻寬慰說道:“童言無忌嘛!你不必在意那小小孩童的話。‘不傍舟車不依馬,身隨清風走天涯。’,咱們不依傍別人,自也不受別人牽絆,誰會來拆開咱們?誰又能拆得開咱們呢?你定是因有身孕的緣故,心思重了些,沒事的,別胡思亂想了。”他擦去了沈如月臉上的淚痕,鋪開了被子讓她躺下休息。
沈如月嘆氣一陣,也只能把事兒往寬處想,深舒一口氣,起來和林天鴻一同準備晚飯。
☆、夫妻情深兩不疑 仗義救人意外起
北風怒吼,吹來了刺骨的嚴寒,送來了冰冷的雪花。雪裹長堤,冰封河道,岸邊的柳樹堆積起蓬亂的白髮,運河沿岸安寧靜寂,滿世界變得蒼茫聖潔。時近年關,沈如月身子拙重且又畏寒,便深居淺出,每日在火爐邊縫製嬰兒的小衣、鞋帽。林天鴻每日鑿冰捕魚、設套捉兔,除了賣一些添補糧米衣物,也風乾醃製了許多備食。一時之間二人倒也忘卻了愁苦心思,如尋常百姓家庭一樣苦中作樂。
這一日,天又下起了大雪,林天鴻早飯後出門,幾近傍晚時還未歸來。沈如月披著自制的毛領氅衣扶門眺望了三五次,都不見他的蹤影,禁不住心中掛念起來。忽然聽到遠處村子裡傳來一陣陣爆竹聲響,她才驚覺今日已是小年辭灶之日,細忖之下,心中猜到了丈夫的去處,便自回屋焚香,祈禱灶神保佑平安。
忽然,門開處灌進了“砰砰”爆竹聲響,林天鴻頂著滿頭的雪花進了門。沈如月倒了熱茶給林天鴻暖手,又拿起撣子幫他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