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的俄語。從這一鱗半爪中,漢斯·卡斯托爾普很想窺見肖夏太太私生活的詳細
內幕。
“我看她不戴戒指, ”他說, “不戴結婚戒指。這是怎麼一回事?您不是對我說過,
她已是結過婚的女人?”
女教師顯得很窘。這一問可把她僵住了,努力想說些什麼。
在漢斯·卡斯托爾普面前,她感到對肖夏太太是負有很大責任的。“這個問題您
別看得太認真, ”她終於說。 “肯定她已結過婚,這是不用懷疑的。大家叫她太太,
不僅僅是因為像某些外國姑娘那樣,當年紀稍稍大些時,人們為了尊敬起見才這麼
稱呼她們;實際上大家知道,她在俄國的什麼地方確有一個丈夫。這兒到處都知道
有這回事。沒有出嫁時她姓別的,是一個俄國人、而不是法國人的姓,叫什麼‘—
—阿諾夫’或‘——烏可夫’似的,我本來曉得,只是後來又忘了。您想了解的話,
以後我再去打聽,這裡肯定有不少人知道這個姓的。至於戒指嗎?不,她不戴戒指,
這個我看得一清二楚。老天爺,也許戒指對她不合適,也許戴了後她的手會顯得太
闊,也許她認為戴結婚戒指太俗氣,這樣一隻光溜溜的戒指……她缺少的只是‘鑰
匙筐子’——她用這個,氣派確實太大了——這點我是瞭解的,俄國女人有些無拘
無束,講究派頭。此外,結婚戒指之類簡直平淡無奇,令人生厭。我得說,它不過
象徵著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罷了。它使一個女人有脫離塵世之感,把一朵純潔的小
花變得神聖不可侵犯似的。 要是肖夏太太的想法也和我一樣, 我可一點也不奇怪……
真是一個妙齡的迷人孃兒哪!當她向每個男人伸出手時,也許她既沒有理由,也沒有
興趣,一定要讓別人覺察到,她的終身大事已經定了呢……”
老天爺,這位女教師多賣力呀!漢斯·卡斯托爾普用驚愕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
她,但她也用驚疑而不知所措的眼光回敬他。接著兩人沉默一會兒,想重新打起精
神來。漢斯·卡斯托爾普一面吃,一面把腦袋的抖動盡力壓制下去,最後他說:
“她的丈夫呢?難道他一點也不關心她嗎?他一次也沒有上山來看過她?他究竟是
幹什麼的?”
“官員,俄國一個偏僻省份裡的政府官員。你知道,叫什麼達吉斯坦的,在高
加索東面很遠的地方。他是奉命到那邊去的。我可以老實告訴您,誰也沒有見到他
來過這兒山上。她這次上山又是三個月了。”
“那麼她不是初次才上這兒的?”
“不錯,這已是第三次了。這中間,她還去過別的療養院,恰恰相反,倒是她
有時去看他,不常去,一年一次,時間也不長。據說他們分居,有時她去看他。”
“哎,她有病在身……”
“她當然有病,不過並不怎麼厲害。她的病不是重到非一天到晚住療養院和丈
夫分居不可。看來一定還有別的原因,這兒大家都認為一定另有緣故。也許她不喜
歡高加索那邊達吉斯坦這個地方,那個地方真是又遠又荒涼,這畢竟沒有什麼可奇
怪的。可是那個丈夫看來也一定有些問題,使她不怎麼稱心。他有一個法國人的姓,
但卻是一個俄國官員,這號人是粗裡粗氣的,這點您可以相信我。我有一次看到過
這麼一個官員,他蓄著鐵灰色的連鬢鬍子,臉膛紅通通的。……您可知道他們都是
貪官汙吏……都愛喝伏特加酒,燒酒……為了體面起見,他們還要吃些零星食物,
比方說醃蘑菇或一片鱘魚,吃後又喝起酒來,而且縱飲無度。這就是他們的所謂‘小
吃’……”
“您把一切責任都推在男的身上,”漢斯·卡斯托爾普說, “可咱們不知道他們
不住在一塊兒,她是否也有責任。咱們應當公正些。從她的舉止以及狠命關門的粗
野動作看來,我認為她不像一個天使。請您別動氣,我一點也信不過她,可是您在
偏護她。您坐在這兒全憑成見說她的好話……”
有時他就是用這副腔調說話的。他憑著與他天性格格不入的那份狡黠,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