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極少這樣寡淡的語氣說話,芸貴人不成想折了面子,只得怏怏坐了回去,殿內氣氛跟著冷了幾分。
春常在原本寡言少語,這時候卻站了起來,屈身柔聲道:“啟稟皇后娘娘,芸貴人確實一向伺候皇上很嚴謹,嬪妾與芸妹妹同住在漱芳齋,不久前還曾聞得聖上誇獎妹妹侍奉的很是妥帖。皇后娘娘既已看過了記檔,卻不知是否還有誰,在那幾日侍奉過皇上?”
皇后的手始終放在記檔簿上,沒有再翻開。好一會兒,她將目光緩緩轉過來,朝向了繡玥。
“玥常在。”
繡玥聽到自己的名字,便覺耳中嗡嗡響了一聲,該來的總是來了。
她低著頭從座位上平靜走出來,屈身行禮道:“回皇后娘娘,嬪妾在。”
皇后道:“皇上雖沒翻你的綠頭牌,可本宮聽聞,聖上都是半夜裡召你進的養心殿去侍寢,且有淨事房的公公來回報說,你都是第二天才從養心殿裡出來,抬回延禧宮的,這些可都是真的?”
繡玥還未回答,正殿裡就議論紛紛起來,老祖宗的規矩,為大清皇帝的身體著想,嬪妃侍寢不能留在養心殿過夜,連時辰都有定數,皇上一向不會誤時辰的,連信貴人都無例外,這個鈕祜祿繡玥使的什麼手腕,竟陪著皇上在養心殿的寢殿裡睡了三個晚上,那養心殿是什麼地方,她一個小小的常在,豈非僭越!
這樣比起來,皇上誇過的芸貴人的頭髮,賞的什麼翡翠鐲子,就算不得什麼了!
“玥常在,”簡嬪忍不住插嘴道,“皇后娘娘都這樣說了,你可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繡玥定了定神,篤定回道:“回皇后娘娘,嬪妾確實去過養心殿侍寢,但都是按著規矩,侍寢後就回了西耳房歇息的,並未做出有違宮規,犯上僭越之事。”
到底都衝著她來了,繡玥在心裡止不住的腹誹皇帝,他難道是紙糊的?明明她不過不小心咬了一下,那傷口根本就不重,這些人卻在這如此小題大做,他把自己顛來倒去弄得渾身是傷,怎麼就沒人為自己鳴一句不平?
皇后娘娘的耳報神果然靈通,只是顒琰對鄂囉哩的吩咐,繡玥是親耳聽到的,鄂囉哩再不待見她,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旨意,皇后娘娘此刻的發問,料想多半是在詐她。
是以,面對著眾目睽睽,繡玥稍稍醞釀了下情緒,聲音中染著幾分悲慼:“回皇后娘娘,嬪妾有罪,皇上要如何對待嬪妾,嬪妾都是心甘情願的承受。皇后娘娘若也要責罰嬪妾,嬪妾也當承受。”
她說著,微微轉過臉,半邊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呈現在眾人眼前。
殿中一片愕然,聽她話裡話外暗示的意思,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了。
是呢,宮中一向傳聞,這個鈕祜祿氏開罪了聖上,被關進了慎刑司不說,還不許她出宮請安,侍了寢也是半點賞賜都無。難道皇上……
蘭貴人看見那巴掌印,心裡一直堵著的一口氣終於舒暢了下去,她當即出聲道:“難為聖上了,常聽說玥答應。。。。。。玥常在救駕有功,聖上宅心仁厚,這願意不願意的,也少不得跟常在多耽誤些工夫呢。”
蘭貴人同玥常在是一起住在延禧宮的,情況自然瞭解得最多,她這樣一說,六宮漸漸也想明白過來,瞧瞧鈕祜祿繡玥那個樣子,臉上捱了打,身上是宮女都嫌棄的粗針腳的素淨衣裳,渾身上下的落魄相,再瞧瞧芸貴人,滿面春風得意,榮華富貴賞賜源源不絕,這才是真正受寵的妃子應有的模樣,一個男人若對你有心,又怎可能對你不用心?
繡玥見著六宮的面色果真遲疑了些,她適時地苦澀嘆了一句:“但求皇后娘娘開恩,讓嬪妾侍寢後,也請皇上早些放嬪妾出養心殿罷。”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再瞧那臉上的指痕,女人就是如此,嫉妒起來要命,見到比自己慘的,到這裡又不禁有些同情可憐她。伴君如伴虎,皇上不放過她,長夜漫漫,那一夜她可要熬上多少個時辰的折磨呢。
皇后的心也便疑惑了,難道不是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樣?
從前皇上說過,是顧著皇家顏面,對救駕有功的嬪妃多加恩遇,才不得不與這個鈕祜祿氏周旋。且授意了不必對其太好,照例的賞賜都令內務府剋扣掉了,明著是要她侍寢,暗地裡這個鈕祜祿氏卻遭受了不少的折磨,這她身為後宮之主是知道的。
看她那臉上腫起的指印,想必是用極大的力氣打的,才會有這樣的痕跡,皇上若愛惜她,又怎會捨得如此?
皇后的目光黯淡下來,難道是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