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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孔蘭珍抬頭一笑,“知道了。回去陪你媳婦兒吧。過兩天,又該出遠門兒了。”

郭敬石這才憨笑著點點頭,出門往西邊自家院子裡去了。

農家晚上不興點燈,摸黑吃完飯,衲敏就領著碧荷去西邊小屋裡歇著。王五全住到郭敬石家裡。孔老漢自己住在堂屋東間,一躺下就把呼嚕打的震天響。孔郭郭小孩子容易困,又叫她娘逼著抄了半天的論語,早就跟她姥爺一塊兒會周公了。唯獨孔蘭珍睡不著,躺了不知多久,月光潛上窗欞,照的床前漸明,聽得窗外鳥靜蟲鳴,索性披衣而起,思量著到院子裡坐一會兒。

秋天的山村,正是瓜果飄香的季節。剛一出門,一股涼風,帶著松子的香味兒撲面而來。孔蘭珍心情稍暢,隨口說道:“月明星稀、秋風和暢,不知伊人,堪伴孤燈?”

話音未落,就聽西邊小屋裡,一個娃娃嘟囔:“娘,尿!”

孔蘭珍噗嗤一笑,坐到門口石凳上候著。不一會兒,就聽悉悉索索一陣響,碧荷姑娘和那位夫人一個開門,一個抱著孩子,就到了屋外的月亮地上。

碧荷抬頭瞅見孔蘭珍,急忙說:“夫人也沒睡呀?”

孔蘭珍淡笑,“過了困頭,睡不著。倒是你,從窗戶外頭聽著,睡得好熟呢!”

碧荷輕笑,不作回答。衲敏淡淡笑笑,也沒說話。

小十辦完事兒,又拉著自家母親的手迷迷糊糊往回走。孔蘭珍在身後叫:“夫人,長夜漫漫,且陪我這失意之人,說上幾句吧!”

衲敏皺眉,回過頭來笑著說:“好啊!”吩咐碧荷帶小十先回去,自己坐到孔蘭珍身邊的石階上,問:“夫人想說什麼?”

孔蘭珍笑笑,“說起來,忙了一天,還沒問夫人如何稱呼呢?”

衲敏點頭,“是我疏忽了。我姓沈,叫衲敏。”

“沈衲敏?不應該是‘訥敏’,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的‘訥敏’嗎?”

衲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來起名字的時候,是叫‘訥敏’。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好多人不認識‘訥’字,就讀成了‘衲敏’。就這麼叫下來了。”

“哦!原來如此。那不知夫人夫家怎麼稱呼?”

衲敏臉色一沉,半晌方說:“都跟他們沒關係了,還提他做什麼。”

孔蘭珍笑笑,“是啊!提他們做什麼。沒的自己生氣。”

過了半天,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如今雖說只是初秋,入夜涼氣也逼人。衲敏剛要起身回屋,就聽孔蘭珍幽幽地說:“沈夫人要是無事,不妨聽我說些陳年往事。多少年了,也沒跟人說過,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衲敏無奈,只得又坐回去,“夫人說吧,我聽著呢!”

孔蘭珍望著天上彎月,長出口氣,娓娓道來:“我說我是孔子後裔,並沒有騙你。我們家,跟兵備道巴特大人的夫人,是未出五服的自家人。我的父親,就是孔夫人的堂叔。因為母親早喪,父親怕我受後孃欺負,便沒有續娶。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兒,自小,連個兄弟都沒有。也許是因為同是獨生女,我跟孔夫人從小,關係就很好,儘管她比我大了十歲。後來,她招贅了女婿。我爹也想給我招一個,好一個女婿半個兒,給他養老送終。哪知,偏偏就有戶大家族的少爺,看中了我。明媒正娶,將我抬進了門。過門三年,夫妻倒也琴瑟和鳴。”

衲敏沒說話,你們好不好關我什麼事,我只知道,我現在很不好!

好在孔蘭珍也不是非要別人評判什麼,自顧自接著往下說:“可又有誰知道,我過門三年,沒有孩子,我那公婆,就想仗著他家有幾個錢,從外頭買了丫鬟往我男人屋裡塞。我不同意,他們竟然一怒之下,趁著我男人赴京趕考,一紙休書,把我休回孃家。”

孔蘭珍閉眼,“休就休,誰怕他!我帶著嫁妝就回去,伺候我爹爹,不必看你們嘴臉強!哪知,他那小妾還未進門,京城就傳來訊息,說我那男人,受了風寒,又因休妻之事受了驚嚇——沒了!”

衲敏抬眼看了孔蘭珍一眼,暗自慨嘆,到底是山東姑娘,性子倔強剛強!這要其他人,還不早就哭的梨花帶雨了?話說,怎麼當年就覺得夏紫薇是濟南人?真是奇怪!

“到底我爹爹跟他還有翁婿情分,便備了禮前去祭拜。哪知,我那公婆居然趁機跟他說,要接我回去,給他——守一輩子寡!我呸!你們兒子活著,你們看我不順眼!如今,你們兒子沒了,知道找人給你們養老送終了?我爹爹當然不肯答應。誰知,他們竟然請人寫了狀子往衙門裡告!那貪官,也不知收了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