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和擔當,又比如隱藏極深的大男子主義。儘管平日裡各忙各的,生活工作軌跡幾乎沒有交集,他們卻在這一年裡難得的仍是保持了聯絡。通常人在某些特別時期建立起來的情誼,不是格外堅固就是格外脆弱。
水芙蓉和崔略商都是知道的,她央求鐵遊夏帶她跟戚少商“一起玩兒”,鐵遊夏卻總是推脫,說戚少商是名人、明星很忙、明星很累、又不是很熟云云,她鬱悶得要命,今兒個得了這個機會,還不得在他面前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於是今夜這一場約會從四個人的“即墨老酒”換到八個人的“壺中日月”,最後換到十人以上的“曲水流觴”。顧名思義,“曲水流觴”這一間還真做了一條拐著彎兒的水道,人席地坐在兩邊,喝酒品茶的話倒真可以來一場“曲江流飲”,正經吃飯時架上配套的實木案几就行。然而現代人普遍忙碌而焦躁,要他們像古人一樣花大把時間流飲清談那不可能,無非是圖個意思罷了。
其實這“曲水流觴”一共能坐二十個人,基本上這頭兒說話那頭兒是聽不見的,關鍵是眼下這一票人進去了空間仍有富餘,戚少商琢磨著應付今兒晚上怎麼也該夠了。還別說,“曲水流觴”這四個字兒倒真合了在座眾人今夜的心境,九曲那個十八彎兒的。
其間老闆高雞血親自端了一小盅玉帶羹過來,單單送給息紅淚一人。息紅淚笑了一聲,“老高,你這是向著我麼,你這是拉仇恨呢吧?”
高雞血陪笑道:“我有賊心也沒賊膽兒啊,還不是那個尤知味,死乞白賴非要紅粉贈佳人,那個酸吶!要不是我拼命攔著,那死胖子自個兒就要衝進來啦!”
尤知味是當代名廚,國內外獲獎無數,蜚聲海外,人生得是肥胖異常,跟竹竿樣兒的高雞血剛好相得益彰,倆人見面必定互相陰損一頓。跟所有功成名就的廚師一樣,尤知味如今也很少親自下廚,能吃上他的大小宴席那都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在高雞血這旗亭酒肆也不過是掛個名頭兒,今兒個不但親臨現場指導,還親自動手做了幾道菜品,確實是衝著息紅淚的面子。
尤知味好色不是秘密,雖然只是垂涎,並不敢真的去佔什麼便宜,息紅淚仍是嫌他礙眼。她微微一笑,“那行,替我謝謝尤大師,菜色一流。”
高雞血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走,反正他瞧著亂哄哄一堆人,蝨子多了不癢,人多了不愁。然而雖說其他人不管他,赫連和穆鳩平卻一直拿眼瞪他,還不讓他近息紅淚的身,女神咫尺卻天涯,簡直是人生大悲劇。
然而不一會兒他又捲土重來,這次卻是藉著為嘉南領路的機會。嘉南原不是長袖善舞的人,要不是許蘭陵,她跟所謂上流社會這群人幾乎不可能有交集。她一看這個陣勢,便沒多逗留,只說老高新店剛開業替許蘭陵來給捧個場,婉拒了戚少商的邀請,打過招呼便要離開。因顧惜朝坐在水道靠門一側的最右邊,離門口比較近,離開前嘉南還特地停下來同他寒暄了兩句,叫他有空了不妨去南陵坐坐,她新得了幾道挺有意思的古方菜譜,也許能聊上一聊。
嘉南在這群年輕漂亮的男男女女中並不出眾,但她如同南陵那座小院兒一樣樸拙素淨的溫婉氣質和淺淡和煦的微笑卻讓人如沐春風,顧惜朝正是酒酣耳熱,心裡暖暖的似和風撫過,胸中憋悶竟似也陡然消去一截,便自然而然點頭答應。他同她其實只見過一面,那時印象便不錯,如今更莫名地覺得親近,他極少對旁人有這樣的感覺,很微妙,不知如何形容,不過此刻他也不願意多想,有時候想太多了累得慌。
崔略商特地挨著傅晚晴坐了,以便搗亂。別看他大義凜然一副要幫兄弟的架勢,其實感情的事兒他懂個什麼勁兒,舌燦蓮花的本事更加沒有,不過是說些個“想當年”,再瞅機會指指水芙蓉,說她跟鐵遊夏就差一層窗戶紙云云,總之就是透漏些名草有主的資訊罷了。崔略商絕不是有意讓別人難堪,丫就是死心眼兒,眼下場面又混亂,他根本不曉得對面那位有過數面之緣的顧惜朝就是傅晚晴如今的正牌男友。
這位是個二把刀,加上那兩位傻姑娘,一共六把刀,刀刀都插在他們組長心口。鐵遊夏倒是幾次試圖叫他們走,然而都以失敗告終。崔略商是個好酒又自來熟的;水芙蓉蔣格格不但性子爽朗,喝起酒來更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漢子;穆鳩平人來瘋;赫連本來如坐針氈,但瞧這個趨勢吧自個兒這點兒小錯誤今兒是沒人顧得上了,回頭息紅淚怎麼收拾他都不重要,關鍵不能當著這一群人的面兒,因而他充當攪屎棍充得格外賣力,唯恐天下不亂。一團亂麻沒解開,全給攪得稀碎了。最後傅晚晴乾脆話也不說,面無表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