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裡的‘以為’,她難以啟齒,卻被北堂烈沉澱了萬千情緒,最後只剩下相守的平靜眸光注視著。
垂下頭去,她斂下的眼眸裡光彩黯然。
“我不知道,你和明謙哥哥是不是早晚有一天會在沙場上相遇,直至戰到有一方倒在血泊裡才會結束,我也不敢想以前的事……”
只消憶起過往,大火中的夏宮歷歷在目,父皇滴著鮮血的頭顱就在身旁男子的手中。
可是,若再給北堂烈一次潛入夏國的機會,他還是會用屈辱的十載,換來朝炎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也還是會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在身邊,護她一時周全。
就算霸主之爭無法改變他們之間的牽絆和情愫,夏無憂卻也不能因此而讓北堂烈放棄天下,與她一同歸隱山林,做一對不問世事的神仙眷侶。
所以她偷了沐君白前夜對她的問話方式,小心翼翼的試探如斯,便知他心意。
“無憂,我發兵西邏,不全為你。”
這是北堂烈的真心話,她心底盤根錯節的糾結,他全然明瞭。
無法釋然的過去,總要有個了結,她可以逃避,而夏之謙不會,更不可能輕易放過!
“太后處心積慮的設計這一場,看似佔盡先機,實則對我大為有利,發兵西邏,是必然之勢,至於你哥哥——”
說到這裡,北堂烈也遲疑了。
初時他也想過,若夏之謙安於西南淮江,與朝炎赤都相隔數千裡,這場仗,打不打也罷了。
奈何鐵城一劫,戰弩丨圖紙被竊,夏之謙的心思,不言而明。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無憂都知道的,他將她放在心上,在意她,若說從前的種種他無法避免,今後,對於如今的夏國,他定願意為她成全。
天下之爭,成王敗寇,除卻你死我活,似乎再無其他結果可以選擇。
“暫且,就這樣吧。”寧然了小會兒,無憂倒比自己想的要坦然,對身旁的男子淡然而笑。
至少現在不用面對。
體會她話語裡的用意,北堂烈回以她一抹溫軟。
是的,至少此刻無需面對。
篝火獵獵燃燒,為這方小小的天地帶來些許溫暖,不曾察覺,就在不遠處更深暗的密林中,一雙視線已經將他們注視了許久。
看到那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臉上只有安慰滿足的神情,沐君白唯有繼續默然。
夏無憂這個心眼奇多的小女子,竟用他問她的話去試探北堂烈,真是讓他感到……挫敗!
有些人錯過便是錯過了,最先遇到她又如何?
心裡的那個人不是你,便永遠都不會是。
帶著獠牙獸面的男子定定注視了那方好一會兒,顛倒了五臟六腑,其中滋味兒只有個人知。
唉……
算啦,早知道就不要來找了。
那水沒將她淹死,就算人被他給救了回來,也成不了她的。
就當作他沒來過罷……
想歸想,無聲迴轉了身姿,連遲疑都沒有,就用唇語身後的紅月下令,“跟著他們。”
西邏巫妖眾多,擅用幻術,那女王更神秘之極,他潛入西邏大王宮那次差點著了道,北堂烈竟然要帶著夏無憂去打仗,這要他說什麼好?
人家雙雙對對,死都要死在一起,他還能說什麼?!
夜色裡,馭起輕功,踏風離去。
如今武功睥睨天下的玉魅公子,死都不會承認他在吃醋!
※
密林深處輕微的異動,到底還是引起那小人兒的側目。
她往漆黑深處看過去,再迎上一陣夜風,心下惻然,剛才那只是……風嗎?
“怎麼了?”
身旁得北堂烈一問,她老實回答道,“不知道沐君白怎麼樣了。”
男子眯起狹目,與她所望的方向看去,嘴角瞭然的勾了一勾,“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他神功蓋世,無人能敵,怎可能有事?
北堂烈話中的安慰之意,無憂聽得出來。
就在去鐵城的前夜,沐君白練通了無暇決第十層,只怕今後這世上,再難有人能與他旗鼓相當,那場大水,奈何不了他的。
而她身旁的人呢?
五年,只有五年了……
北堂烈側頭看了她一眼,又見她小臉被憂慮充斥,便問,“憂兒,你在擔心我麼?”
他才說完,未等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