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濤沖天而起,河水一半是冥河,裡面有無數怨魂骷髏,這些怨魂骷髏遇著船身散發的佛光,未作任何抵抗,恭順自願地被淨化成縷縷氣息。
怨魂骷髏化成的無數道純淨的氣息,再次附著到大船的船體上,助大船的佛光更盛,繼續向前破開雪水化成的河面,快要觸到山崖!
無數佛與菩薩站立在船板上,雙手合什看著峰頂的寧缺,神情莊肅,青獅站在船首看著山崖,神情焦急,恨不得跳過去。
船與山相遇,不知能否把山撞毀,把佛撞塌,把正在成佛的寧缺震死,但佛與菩薩們還有青獅登山後,怎會讓他繼續成佛?
寧缺盤膝坐在佛頂,坐在黑瘦小侍女的髮髻裡,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體會到的一切,正在成佛的關鍵時刻,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知道,他也沒辦法去理會,因為現在他根本不能分神。
他知道原野上的佛與菩薩,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成佛、奪走佛祖的信仰,讓眾生意歸於己身,他沒有提前做安排,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桑桑的身體被他放在一旁,大黑傘上方撐開。
忽然間,桑桑睜開了眼睛!
那對細長的柳葉眼裡,一片光明。
數十年間,她醒來過數次,但她一直沒有睜過眼,因為她始終是在寧缺的心裡,沒有回到自己的神軀。
隨著寧缺修佛大成,她體內的貪嗔痴三毒即將盡去,她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神軀,她終於可以睜眼來看這個世界!
桑桑站起身來,舉著大黑傘望向山下那艘大船,微微眯眼。
“這就是慈航普渡?”
她揮了揮衣袖,青衣上的繁花再次綻放,一場恐怖的颶風從峰頂直衝山腳,然後向著著河面上的那艘巨舟呼嘯而去。
踞在船首的青獅一聲怒哮,哮聲卻根本無法傳出,便被颶風灌回它的嘴裡,它有些慌亂地閉上眼睛,鬃毛被吹的向後飄舞不停。
大船上沒有帆,站在船板上的無數名佛與菩薩穿著的僧衣被颶風吹的不停鼓盪,像新生出千萬帆。
大船前行之勢驟然減緩。
這船是大地之舟,割於大地,有無限重量,桑桑揮袖便有風起,風起而舟緩,以此觀之,她已經回覆了無限威能。
然而即便是她,也無法完全阻止那艘大船,大船確實變得慢了很多,但依然在繼續向前,向著山崖撞去。
“眾生意……果然有些意思。”
青衣微振,她的身影在峰頂消失。
下一刻,她來到了大船上。
青獅一聲怒哮,鬃毛如劍,欲噬。
桑桑看了它一眼。
青獅氣勢驟斂,露出畏怯神態,顫抖著轉過頭去。
桑桑走入佛與菩薩間。
她看那些佛與菩薩的臉。
無論是佛還是威能恐怖的大菩薩,都不敢與她的眼光對視,轉過臉去。
她在眾生裡尋找佛陀。
眾生不敢看她,佛陀在躲著她。
大船便是大地,載著無數佛與菩薩,但她是昊天,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那麼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佛陀。
眾佛做出了自己的反應,他們低著頭,雙手合什向船首走去。
佛擠佛,菩薩擠菩薩,大船上變得擁擠無比,似要把桑桑擠出大船。
桑桑微微蹙眉,伸出手指,點在身前一尊佛的眉心,那尊佛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明亮,最後變成純白的光體散開死亡。
擁擠的船板上剛剛空出來一個位置,便有一尊佛向前踏出一步,填補了空缺,無論她殺多少佛,總有後繼者。
然後那些佛開始自殺。
以刀割面的那佛,橫刀於頸間,用力一拉,把自己的佛首割了下來,一道至純的金色佛光沖天而起,然後散落於船板上。
以刀刺腹的那佛,把刀鋒向上挪了挪,用力一捅,把自己的心臟捅破,一道至純的金色佛光各前湧出,濺的到處都是。
無數佛前仆後繼死去,大船上的佛光濃郁的難以想象,桑桑眉頭微皺,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感覺到有些難受。
貪嗔痴三毒將清,但終究未清,遇著眾生成佛決然殉道手段,她體內的殘毒,再次暴發——最後那縷殘毒,是貪。
她回頭望向峰頂。
寧缺盤膝坐在那處,閉眼靜思,不知身外事。
桑桑只是回頭,便來到了峰頂,來到他的身前。
“其實,把你殺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