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站在葉蘇和陳皮皮身前,沒有去別的地方,手持鐵棍,遇著有人來,便是一棍砸將過去,伴著雷鳴般的撞擊聲,敵人噴血震飛。
她不是大丈夫。
但她當關時,同樣無人能過。
看著這名穿著單薄的棉衣、明明年紀不小卻依然像少女般梳著雙馬尾的魔宗女子,小漁的眼裡流露出強烈的敵意。更多的卻是震撼不解。
她對唐小棠的敵意很好理解,她只是不解,千里顛沛流離,新教眾人在道門的追殺下艱難度日,真正倚仗的強者就是唐小棠一人,她是如何撐到現在的?她曾經受的那些傷去了何處?那具小小的身軀裡究竟有多少力量?
唐小棠確實很疲憊。
離開臨康城後的這些天裡,她帶著眾人突破了西陵神殿的四道防線,她遇到了二十一場戰鬥,她殺死了三百七十一名神殿強者,受了十四次傷——無論戰局險或平淡。她都是主將。無論傷勢輕或重,她都在流血。
她堅持了下來,沒有倒下,帶著葉蘇和陳皮皮這對雪山氣海皆廢的師兄弟。越莽莽群山。行千里路。來到了宋國都城。
她已疲憊至極,她搖搖欲墜,但她還是手持鐵棍將人打。站在臺下,唱著這出漂亮的打戲,無論誰都無法逾越一步。
劍斷人飛馬蹄亂,幾名從斜側方趁亂突襲高臺的宋國騎兵,被唐小棠掃倒在地,伴著沉重地撞擊聲,連人帶馬摔倒不起。
小漁挑眉,眼眸驟然明亮,青色道袍在晨光裡微飄,手裡的道劍,變成一道筆直的線條,刺破晨風與寒意,瞬間來到唐小棠的身前。
修行者的劍,都是飛劍,但她的劍沒有離手,腕與肘,也是那道線的一段。
從軻浩然開始,再到柳白,劍道的歷史已然改變,真正的劍者,再不肯輕易地讓劍離開自己的手,尤其是面對真正強敵的時候。
劍鋒冰冷,映著廣場地面的殘雪,直刺唐小棠的眼睛。
唐小棠沒有閉眼,眨都未眨,盯著彷彿帶著鹹溼海風味道而來的道劍,感受著其間隱藏著的海雨天風意味,沉默揮棍而出。
面對知命境的小漁,她沒有留手,嬌小的身軀變成灼熱的石頭,明宗功法榨取體內每一絲的力量,盡數投注到那根鐵棍上。
她手裡這根鐵棍,原本是刀,是魔宗聖物——血色巨刀,在當年長安一戰裡,餘簾用這把刀割斷了觀主的彩虹,血刀被燒融成了鐵棍。
她投身書院,拜餘簾為師,成為書院第三代的大師姐,其後這根鐵棍,便一直握在她的手中——看著像鐵棍,本質上依然是刀,刀意深藏其間,曾在後山絕壁挖天階,也曾把那張棋盤砸的轟天響,曾於光明祭時,在桃山上殺得西陵神殿騎兵亂作一團,殺的群雄側目,不敢亂動,也曾在陋巷破屋裡切過白菜梆。
此時鐵棍再次全力揮出,縱然小漁的道劍攜來海雨天風,也驟然被破之,萬千雨點揮灑不見,柔韌天風被切成無數碎絮。
道劍微偏,刺中唐小棠的左肩,然後極犀利地上挑。
唐小棠依然稚嫩的清麗面容上,神情不變,鐵棍繼續前行。
小漁悶哼一聲,眼眸裡閃過一絲悸意,急速後掠,手裡的道劍彎折變形,蒼白的臉上佈滿了不正常的紅暈,鮮血在咽喉裡蘊積。
只是相遇瞬間,她便告敗,受傷。
劍折而未斷,恐怖的勁意順劍身而上,落在小漁的身軀之上,頓時把她擊飛,掠過下方的湧湧人群,向著後方墜落。
唐小棠沒有收手,腳掌一踏地面,踩碎周遭十七塊青磚,身體驟然騰空,如飛石般追殺而去,手裡鐵棍直襲她的胸膛。
看著這幕畫面,很多神官執事,驚的不行,面露恐懼之色,紛紛向小漁落地處湧去,一時間,廣場擁擠的人海里竟拱起了數道潮水。
小漁是**海的親女,是觀主最親信的下屬,身份地位特殊,人們哪裡敢讓她受到任何損傷,不知多少道劍凌空飛起,想要攔住唐小棠。
唐小棠神情不變,專注地看著前方飛掠的道門女子,任由那些飛劍斬在自己身上,似乎只是想一棍將對方砸死,一門心思地砸將過去。
嗤嗤嗤嗤,無數聲尖銳的利響,在空中響起,只是瞬間,便至少有七道飛劍,落在了她的身上,割破了那件普通的衣裳。
卻沒有血落下。
身為魔宗聖女,她的身體已被天地元氣焠煉的堅若鋼鐵。
那些道劍再如何鋒利。也只能割破她的肌膚,留下些極細而淡的傷口,劍意入體,讓她唇角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