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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一天,便早忘了該如何溫情。

蘇曼悵惘,帝少姜順從心意的疏遠。不懂得,不願意,那就不冷不淡的面對著。

含光殿常年淪於冷清,蘇曼僅留著自小便陪著她的嬤嬤和丫頭。平日若非洗掃,整個殿便安靜的不像話。

帝少姜已經走了良久,蘇曼仍呆呆的立在殿外,直到終於又忍不住要掉下眼淚才突然醒悟過來。

“娘娘。”陪著的老婦人終是嘆息一聲,顫顫的伸手扶住那個為孩子哭泣的女子,“殿下還會回來的。”

蘇曼眼中淚意愈濃,手掌觸到老婦人的手臂溫和的將對方扶了,略有些憂鬱的笑著點頭,“是。她還會回來。”

她的少姜。

☆、長歌

青衣遮面的女子行出了含光殿,腳下展開的碧色裡透出雪白的顏色,像是一傾碧葉撥露出清漣的白蓮。

她走過無數的雕欄玉棟,走過漢白玉的鎮石象,走過深深禁宮恢弘而浩瀚的繁華,心裡卻似乎有落寞而冷靜的聲音在低低的講述。

石柱上纏繞栩栩如生的龍紋,睿智而高高在上的眼神,如同透過無數時空向她看來。

是幾百年前,還是更久的時候?某地某時輝煌的金殿裡,有一張輪迴了無數次亦不改相同的臉,盛氣風華地穩居御座,天地唯我獨尊的高傲。似乎,所謂的命運早已為之踩在腳下。

幾百年前的那位公主,連如今的帝少姜都不再記得名字。策馬橫刀的笑傲,崢嶸榮華的意氣揚揚,悲仇一杯飲罷的果敢,潑墨醉酒的痛快,沒有什麼不是人生的樂事。

天地盡在一手,那樣的人還有什麼不能得到?

長鞭遠指天涯,仗劍走馬過繁華。可惜的是,這樣一個人,被命運賦予了一個致命的弱點。

凡人生生世世。儘管那時代杳遠模糊,然無論多少次的迴歸地底,某一段時刻的記憶,總會鍥而不捨的復生。

是這樣的白日。是這樣的宮闕華樓。

原本該在金鑾殿的王女坐在宮樓高牆上,吹來的風將衣發蹁躚,她的眼神,迎著光輝落在宮門。

那是等待的姿態。而後數次,這個靈魂清醒地認識到。

當多年後人事早非,另一個有著與那王女相同面孔卻不同名字的人則冷然開口續言,“等待所謂劇本中被指定的轉折,如同皮影戲中的傀儡,敬業盡責,忘乎所以地扮演著角色。”

彼時,那王女看見的是一生的魔障。

他有乾淨剔透的眼,他有寬廣遼遠的心,他有月籠煙繚的容顏。長髮披肩,意態和雅。

他一步步朝高樓上行來,簷角的風鈴清幽如她二十多年的流光。在他的腳步中,她似乎看見,花落了又開,草枯了又綠,如此漫長,而又如此讓人覺得值得等待。高樓上凌空坐在欄杆上的王女再也無法冷漠薄涼。她活著的每一刻,從未對一個人這樣,只是一個遠遠的注視,便彷彿是鐫刻入了靈魂,每一分思想,都在蠢蠢欲動。

沒有緣由,沒有徵兆,甚至令人大覺蹊蹺怪異。迷戀的唯一解釋,百年重歸地底之後才會明白。

命運的註定。這是一筆一畫已經燒錄在簿的安排。

而後金鑾殿上的王宴,滿座衣冠觥籌交錯,她以天下無雙的至尊身份。一生只唱了這麼一首歌。

那人長身如玉,笑顏仍如初見的和雅。

只可惜,褪盡鉛華,歲月成歌,終化作了泥。

那夜她唱,鳳兮鳳兮遊四海。月是如此圓,夜是如此浩瀚。

她不知道,死別已經到來。

佛祖空明慈悲,但他解不了你的生老病死。到哪裡,再去找這樣一個人……

她遇上了這樣一個人,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如今的喜悅。卻原來,短暫的相遇,是為證明永久的別離。

蒼茫二十餘載,她得到了天下,她可以呼風喚雨,可以一手遮天,可以笑睨六海,可是,卻永遠再也無法得到這樣一個人。

那個男子,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刻,目光悲涼苦澀。回應或者拒絕,都已是多餘。上天給予他的壽命,只叫他堪堪等到她唱完這樣一首歌。

鳳求凰。

王女的臉霎然間似化作了冰雕,殿外月光鋪灑如銀。所有人的遺憾和唏噓,她通通都已聽不見。

她的愛情已經跌入塵土。尚未開始,便註定結束。

她來不及與他把酒言歡,來不及與他攜手共遊,來不及爭取晨昏共醒,來不及吐露欣悅,便已來不及赴這場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