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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江湖中人連睡著也不得安心,多少人枕下藏刀懷中抱劍,稍有響動便如驚弓之鳥一般惶恐猝醒,一輩子都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提防警惕中無一夜安眠。她算是好的吧,至少伊圖在時她可以毫無顧慮地睡著,偶爾發出半聲囈語,稚嫩的臉頰甚是可愛。

無意中把他當成伊圖了麼?靠近身邊,她卻沒有絲毫警覺。

淺淡笑容綻露,放下食盤坐到夏傾鸞身側,從不勞作因而秀美纖長的手指輕柔捲起垂在她耳邊的一縷髮絲,不知道多少夢中此情此景如同夢幻。

當年初見,畫舫簾幕無重數,濛濛倩影投映,一曲江南小調兒惹得湖面鴉雀無聲,遠來人痴心盡負。伊圖,便是在那一瞬淪落迷濛,從此戀上絕色傾城之姿為其舍了宿命。

還記得她兒時膽小,總想起淒厲哀嚎火光沖天,看見人都當做欺打她的豬玀官兵,明亮眼中帶著驚恐、畏懼,常在夜裡尖叫驚醒,幼稚卻已為驚人姿色的小臉兒蒼白冰涼,卻堅持著對誰的承諾忍著淚不肯流下,倔強得讓人心疼。

這樣兩個一樣又不一樣的女子,阮晴煙,蕭傾鸞,她們與精絕與古老而神秘的國度無關,卻與伊圖和他的一生有關,那是早窺見了天機而飛蛾撲火一般的自絕。

然而他們,都是心甘情願。

猶豫許久,薄而色淡的雙唇落在了指尖青絲而非沉睡容顏之上,他擔心那會驚醒她、嚇到她,縱是現在的丫頭看似冷硬強大,心裡終是比不得阮晴煙那般堅強。來日方長,那顆過於明亮的星辰已漸漸改變命軌離她遠去,剩下的時間由他來陪伴,豈不是更好?

“在這裡,沒人能傷害到你。”

不管世間紛爭如何可怖,在遠離硝煙萬里之外的地下,他便是這裡的主宰。唯有他可護她不見烽煙不需掙扎,漸漸黯淡近乎無光的命星會在他的強扭之下再次亮起——逆天改命對凡人來說是痴人說夢,對他來說,那是上天賦予精絕祭司至高無上的能力。

伊圖的失敗一定是因為他做錯了,而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絕不走出大漠半步。

留下的遺憾就由他來完成好了,伊圖的,也是歷代坐看天地蒼茫、人世凋敝,為哪眼紅顏憔悴枯萎黯然神傷的歷代精絕祭祀。

來了,便不會再放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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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與朝野的動盪混亂仍在持續,靖潤二十二年成為靖國史書上極為灰暗的一年,多少人在征戰中馬革裹屍,又有多少人連屍首都再尋不到,隨意丟棄在荒野中草莽裡任野狗啃噬、蟲吃鼠咬,森森白骨化為隔年春泥養料,育起一株株紅豔勝血的哀絕之花。

彼時,名噪天下的姑蘇相公主動投入破月閣麾下,接替不知何時消失了的沈禹卿成為天市堂副堂主,從不肯於人前展露真顏的神秘組織這一代主人甘為下屬,時常在七重朱閣中立於冷漠身影旁側,細細說著又有哪些他關心的訊息。

“紅弦堂主的馬被發現棄於洛陽城外,那樣力竭的奔跑,看來確是心急如焚要去做什麼。”

“毒王谷並無異動,夜曇公子早就封了通往谷內的所有道路,除了息贏風曾去過一次外再無人往來。”

“長安以北的的小鎮發現幾具屍骸,屬下派人探查過,當是死於赤情之下。這樣看的話,紅弦堂主似乎是一路往北去了。”

任是何種訊息入耳,執盞迎風淡看山巒靜水的男子都不再激動過,彷彿心已死去,只是在有人偶爾叫出紅弦二字時才些微動容,仍是那般清冷絕俗,氣吞山河,愈發如命定的王者一般俯看睥睨,風華無雙。

而他究竟想要什麼,想開始或完結什麼,世間並無人知曉。

不過幾次領命離去時,姑蘇相公依稀是聽到他低低開口,乾澀地喚著那女子的名字,傾鸞。

第四十七章 淡看紅塵醉亦然

不見天日的地下石室裡,時光流砂並不如人間那般轉動,究竟走過了多少日夜無從知曉,只能憑著感覺去猜測,在這裡,她捱過幾度朝朝暮暮。

彌夜答應過會為她解釋一切,並且有關精絕的所有問題都可以解答,為著能早日打探出異夢石下落,夏傾鸞沉默地聽著那場說是局外卻在局中的前塵往事、浮華夢憶,一點點接近前半生對她影響巨大但神秘莫測的身影。

精絕古國是如何湮滅在歷史中的並沒有被提及,開始便是有關精絕祭司,有關他們的責任以及宿命。

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現在江湖中的鬼才月老,通天曉地御鬼通神,五行八卦奇門術數星象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