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能做的,也只是按照夏傾鸞的指引麻木地挪動腳步。
“右後方三步——”一聲悶哼,又一篷血霧爆開。
即便是龍弦也抵不住如此頻繁的攻擊,更何況是倉促間佈下的陣,可夏傾鸞除了支撐下去之外別無選擇,只有韋墨焰先行脫困才有一線生機。
“陣眼就在你站的地方附近,藏在其他蠟燭之後,火光最黯淡的那一個,把它熄滅……”一陣眩暈襲來,完成任務的夏傾鸞扶著青藤癱在地上,背後幾處傷痕如火燒般撕裂疼痛,原本大紅色的衣衫已經染滿了暗紅的血跡。
“傾鸞!”韋墨焰一腳踢開作為陣眼的蠟燭,罡風一散,十餘步的距離轉眼間飛躍而過,墨衡劍快速有力地劃過青藤牢籠,舞動的藤條瞬間枯萎。
地上的夏傾鸞儼然成了血人,四散的裙角如同盛開的大紅花朵,擁著這朵奇葩的玄色身影也沾染了這片猩紅,暴烈的殺氣再也控制不住徹底蔓延開去。
容真愣愣地站在高臺上,她不明白,紅弦一舉一動都在抗拒著韋墨焰對她的好,為什麼卻又甘願為他連命都不要?眼看著自己深愛的人奄奄一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足以崩毀人的心智,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刺激韋墨焰爆發,或者只是單純地想保護他而已?
一瞬間,下面的兩個身影彷彿與二十年前重合,生離死別,天人永隔的回憶。
若不是韋不歸的出現,本來她可以與那人逍遙一世,然後選擇個沒有紛爭恩怨的地方相守白頭。
恍惚間,一道凌厲如劍的目光盯在容真臉上,終於讓她收回了遐思,眼前還有最後的敵人,她這一生最後一個心願。
“韋墨焰,疼嗎?是不是心疼得想死?”笑了許久連聲音都已經嘶啞,但一想到大仇即將得報,容真又不由得興奮起來:“七殺陣,絕七殺,這本是為你準備的,是她不好非要保護你,活該去死!不過她不會這麼輕鬆就死掉,你們都要像花籠教主一樣,受盡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之後才慢慢死去!”
花籠?
夏傾鸞朦朧的意識中搜尋著這兩個字,她聽過的,花籠。
“容真……”聽得懷中人微弱的聲音,韋墨焰一陣狂喜,急忙低下頭仔細傾聽。
“她不是天狐教教主……花籠、花籠才是……”
盼了半天卻是這種沒用的話,也罷,至少知道她還活著。韋墨焰封住她周身幾道大穴以減少失血,一手抱人,一手執劍,步步向高臺逼去,所過之處陣圖盡毀。
“我本打算殺了你後接收天狐教,現在看來,天狐教可以從這世上抹去了。”冷峻的目光不帶一絲感情,只有酷烈的殺意磅礴而來,相距還有十步之遙時容真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這男人身上的氣息,與二十年前隻手稱霸天下的青年豪俠韋不歸大相徑庭,可他的魄力與霸者之氣比起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二十年,二十年的怨恨能否得報就在此一舉,若能得手便是為花籠教主報了仇,若是失敗……但願那人會在黃泉之下含笑等她。
韋墨焰終於還是踏上了高臺中心,容真避無可避,一手攀著石壁上的蓮花燈座緊靠於牆,淡灰色的眸中湧起片片絕望。
“果然我還是殺不了你。”不知為何,剛才的癲狂狀態一掃而空,現在的容真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稚嫩的面孔上笑容恬淡,“韋閣主,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死在你父親刀下,二十年後我亦因你而死。我與他並無後人,這仇,眼見是要報不了了。不過你也別得意,天狐教即便是滅亡也不會亡於破月閣之手,能奪走我們生命和信仰的,唯有它而已!”
平靜的聲音忽而轉為淒厲,韋墨焰察覺態勢不對想要阻止時已然來不及。
容真手中的蓮花燈座竟然是個機關,扭轉下去後立刻從大殿穹頂傳來機關轉動的吱嘎響聲,隱隱帶著類似野獸的咆哮。那機關下落的速度極快,韋墨焰剛把夏傾鸞放在一邊地上,巨大的石制囚籠便轟然落於地面,一陣銳齒摩擦的聲響讓人不寒而慄。
白如雲雪的皮毛,澄碧似水的眼睛,龐然的身軀後拖著三條蓬鬆的巨尾,一縷凜寒的目光逡巡著周圍的人與景,彷彿是在重新認知沉睡許久後再次看見的這個世界。
千年天狐!
第十四章 紅顏如夢謝荒野
傳言中沉睡千年的天狐居然被放了出來,這一來倒真是勝算難定了。
韋墨焰從未跟這種帶著傳說色彩的野獸打過交道,但看其龐大的身軀和銳利的爪牙,應該是兇獸無疑,不知這帶著神秘力量的天狐究竟有何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