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蹦蹦跳跳出來展示給父親看:“爹,你看!這是娘給我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漢子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笑得親切慈愛而滿是寵溺:“好!我家牛兒穿什麼都好看!”
老婦人拄著柺杖站在房門口含笑看著兒子媳婦孫子,滿是皺紋的臉上是濃濃的滿足,半晌微微仰頭,眼底浮出細碎的淚花,喃喃低語:“老頭子,我都說了叫你多活幾年,你看鐵柱長大了,娶了媳婦,媳婦能幹,還給咱們添了一個大孫子,你不知道牛兒有多貼心……”
慕清妍在房中攏著手爐,靜靜地看著,靜靜地聽著,彷彿聽到的堅冰碎裂的輕響。這樣的溫暖,將近十八年的歲月中,她何曾擁有過?
二十八這一日一夜便在勞碌中過去了。深夜,歐競天回去歇息的時候,慕清妍還能聞到他身上細微的血腥氣、塵土氣和煙火氣息,那是普通人的生活氣息吧?
二十九,阿仁從外面揹回來一大袋白麵,從陳李氏到陳鐵柱到鐵柱媳婦阿榮都堅決推辭不要,只有牛兒歡呼雀躍,爹爹因為在鎮上做工,家裡其實在村裡不算十分困難,可是像這樣一整袋的白麵,他從記事起還不曾見過。
歐競天微笑道:“我們總不好意思白住。何況,你們看,我家夫人身子不好……”
“好,”六十多歲的陳李氏終於拍板,對兒子鐵柱道,“既然客人這樣說了,那咱們便留下。阿榮,和麵,蒸饅頭,要帶餡兒的!夫人愛吃肉的還是素的?”
慕清妍微微一愣,什麼肉的素的?
歐競天代她回答:“什麼都好。”
陳李氏便和媳婦一起切肉剁餡,又叫兒子去鎮上買新鮮蔬菜。
歐競天忙攔著:“我們已經買好了菜了。”一擺手,阿仁變戲法似的,在面前擺開嫩黃的蒜黃、碧綠的韭菜蒜苗薺菜,還有雞蛋、鮮魚、各種滷肉,笑嘻嘻的道:“我家主子主母都需要大補,我這做下人的跑得勤快些也能吃寫好的不是?辛苦了一年了,大娘和陳大哥不至於叫我在一邊看著那可憐的一點點肉啊菜啊的流口水吧?我的飯量可是很大的哦!”
陳李氏和陳鐵柱倒不好拒絕了,只囑咐媳婦用心烹調。
阿仁卻又笑著道:“大嫂只給我打打下手便可,不滿你們說,我啊因為貪吃,手藝還不錯,而且,”他神秘一笑,“做菜做湯廚子先嚐嘛!”說著便提著那一大串往院子裡簡易的廚房走去。
阿榮連忙更過去幫忙。
陳李氏笑著搖了搖頭,和兒子一起把桌子擦了又擦。
歐競天看了看那窄窄的桌面,昨天他們都是分開吃飯的,並不曾擺開這張桌子,此時一見便知這是自己打的,只夠一家四口圍坐,桌面上至多放兩盤菜四隻碗便再無轉圜餘地,於是問道:“大娘,您家院子外頭的楊樹能砍麼?”
陳李氏不知他有什麼用意,卻也點了點頭。
歐競天笑著離去,提起牆角放著的已經有好幾個崩口的斧頭,出院子走到楊樹下,三兩下將樹砍倒,砰砰乓乓好一頓忙活,終於趕在阿仁將第一道菜出鍋前把一張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楊木桌子搬進堂屋裡。甚至還用火巧妙將木材裡的水分烤乾了。
眼看著第一道菜雞蛋炒蒜黃冒著熱氣上了桌,歐競天又提著四個板凳走了進來,他身上還掛著細碎的木屑,不知如何非但沒顯得狼狽,反而更覺自然優雅。
一個時辰後,飯桌上已經羅列了十餘道菜,而阿仁繫著條圍裙仍圍著灶臺忙碌,對著堂屋門口晃了晃屁股,頭也不回地道:“你們先吃著,還有最後一個湯就全了!”
陳李氏抄起筷子將每樣菜都夾了一筷子遞到慕清妍碗中,笑道:“我們這裡的風俗,第一口菜要給最尊貴的客人,瞧公子這樣子,自然是將夫人捧在手心裡的,所以老婆子就認定夫人是最尊貴的客人了!”
那筷子也是昨日到了這裡之後,阿仁新削的。
慕清妍看著碗裡堆得崗尖的菜,不知怎的鼻子竟酸了。
見她遲疑不遲,陳李氏卻已經有些惴惴不安。
歐競天笑著捏了捏慕清妍的手指,低聲道:“不要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
慕清妍這才回過神來,抬頭對著陳李氏微微一笑:“多謝大娘。我只是從小孤單慣了,從來沒有長輩這樣給我夾過菜……”
歐競天眸光也一黯,伸出去夾菜的手微微一頓。
陳李氏已經感慨道:“我們窮人誰不羨慕你們這些有錢人,可是有錢人便真的快活麼?鐵柱在鎮上做工,那東家規矩就大,吃飯的時候女人都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