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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蘇珩沒有搭腔。
&esp;&esp;他的目光全神貫注地落在了宋昀盼身上。
&esp;&esp;後者此時正飛快地跑到窗邊把窗戶關起來。
&esp;&esp;她揚起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張縣令,滿是崇敬道,“大人,勞煩您再看看那個繩結……是不是,是不是跟咱們平時打的不太一樣?”
&esp;&esp;任誰在一個女子這樣的注視下,只怕都免不得生出幾分力拔山河的英雄氣概來——更何況宋昀盼還是這樣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姑娘。
&esp;&esp;張縣令微微頷首,果然拿起那繩圈仔細端詳起來。
&esp;&esp;“不錯!”片刻之後,只聽張縣令擲地有聲道,“這個繩圈的確跟我們平時的打法不一樣——因為打這個繩圈的人,是個左撇子。”
&esp;&esp;宋昀盼激動地點點頭,“可週娘子並不是左撇子!前些天我一直跟她在一起,我們一起女紅,一起下廚,一起吃飯……周娘子做什麼都是用右手的!”
&esp;&esp;連宋昀盼自己都沒有覺察,她的聲音不知從什麼時候大了起來,連語氣也不像從前一樣猶豫怯懦,她漂亮的小臉滿是嚴肅道,“一定是有人事先打好了這個繩結,然後把周娘子掛上去,偽造成她畏罪自殺的假象!”
&esp;&esp;張縣令從杌子上跳下來,沉重地點了點頭,“而打這個繩圈的人,就是殺死周娘子的兇手!”
&esp;&esp;他說著,目光冷冷地從在場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面無人色的周繼祖臉上,一字一句道,“周繼祖,你還有什麼話說?”
&esp;&esp;周繼祖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了般呆在當場,好半天,才抖著嘴唇茫然道,“大……大人,您在說什麼……草民,草民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的妻子?”他方想起來,“您方才不是說殺死內子的是左撇子麼?草民平時寫字畫畫都用右手,這些書院裡的同學都可以作證——”
&esp;&esp;“那應該是後天反覆練習的緣故吧。”
&esp;&esp;一直注視著宋昀盼,許久沒有開口的蘇珩淡淡道,“漢字的筆畫順序,句子,文章的閱讀,皆是為慣用右手者設計……雖然左撇子在使用時並不會有太大妨礙,但總歸不如用右手更為方便。所以很多左撇子小的時候,家中長輩都會有意糾正他們用左手寫字的習慣。”
&esp;&esp;“可儘管你學會了用右手寫字畫畫,生活中有些習慣卻很難改變——比如吃飯,比如掃地,比如打球……”蘇珩目光無波無瀾地看著他,“大約連周兄自己都沒有察覺,你做很多事情的時候,手的方向其實是跟我們反著的吧?”
&esp;&esp;周繼祖兩腿一軟,登時癱在了地上。
&esp;&esp;外頭再次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只見師爺拖著一身酒氣,衣衫不整的孫仵作從外頭跑進來,“大人……”
&esp;&esp;蘇珩走上前拉了宋昀盼的手,“大人,想必接下來大人還有很多事要忙,咱們夫婦就先回房了。”
&esp;&esp;張縣令沒好氣地瞪了正在匆忙整理衣裳的孫仵作一眼,點頭道,“兩位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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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剛才可真是厲害!”回到兩人的住處,蘇珩毫不吝嗇地讚美道,“居然能透過這麼細微的證據,破了魏氏的謀殺案……”
&esp;&esp;“我也是歪打正著……”宋昀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羞赧道,“二表哥,你知道我的,我哪會破什麼案……就是成天無所事事,所以才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觀察得比別人多些而已……”
&esp;&esp;蘇珩的確知道。
&esp;&esp;在宋昀盼短短的十五年人生裡,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寄人籬下中度過。這也養成了她謹小慎微,看人臉色的性子。她會仔細地觀察別人的一舉一動,喜好厭惡,生活習慣,好讓自己的言行不至於惹人討厭……卻不想竟然在這次的案子中派上了用場。
&esp;&esp;蘇珩卻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esp;&esp;“不是歪打正著。”他含笑攬住宋昀盼,“是你平時觀察入微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