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寧說完,站起身,又揉了一下她頭頂的頭髮,轉身走向樓梯。
他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觸碰到她肌膚的那些瞬間,他分明能夠感受到她的渴望,他彷彿看到過荒漠中的漫天花雨,可是醒來才知道一切只不過是海市蜃樓。
一個人的演技可以好到這種程度嗎?
他不知道,也不忍心細想。
沈星汝追過去,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真的會報警的。”
董海寧回過頭來,說:“我不會做偽證的,也從來都不接受威脅,更不會為了這麼個人去做違背自己良心和職業操守的事情。你不用浪費時間和心思在我身上了。”
沈星汝:“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
董海寧:“想跟我做利益交換?同樣不可能。”
他說完,本來打算立刻走上樓梯,可是他猶豫了半分鐘,說:“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跟我說的那件事是真的麼?就是……我問你為什麼有大半個學期沒有來上學……”
沈星汝的臉上還粘著咬破他嘴唇時流的血,眼中噙著淚。
“真的。”
董海寧仰著頭,嘆了口氣,說:“那你還用這種方式幫他?”
沈星汝沒有說話。
董海寧:“《一代宗師》裡有一句話:老猿掛印,關隘不在掛印,在回頭。你回頭吧。”
沈星汝固執地搖了搖頭。
董海寧無奈地笑了一下,滿是疲憊的說:“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就像高中的時候,我給你講數學題,你說你聽懂了,可我知道你根本沒聽懂。”
沈星汝說:“那是因為那天你重感冒,身體不舒服,我說聽懂了是想讓你早點回去休息。”
董海寧看著她說:“如果青春有張不老的臉,但願她永遠不被改變。”
沈星汝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不久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抹了一把自己臉,無意間讓血淚混合在一起。
地下室的燈光暗淡下去,沈星汝拎著那個黑色的皮箱,順著樓梯走到書房。
她又開始一遍遍地翻閱案卷。
“這個死局我們絕對可以走出去。”不知道她是對自己說,還是對身陷囹圄的修遠說。
沈星汝從來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從來都不是。
小的時候總是被偏愛,個性裡的嬌蠻、傲慢也就成了天然具有合法性的存在。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無法無天的她也明白了什麼叫浪費與虛耗。
心裡那一點甜蜜真摯的情意啊,到底還是錯付給了不值得的人。
但愛也許正因此而流通於世吧,這是深情與薄情的相對論。
太陽漸漸高升,秋高氣爽。
即便是秋天的尾巴仍然舒適愜意,抬頭只見一眼望不到邊兒的碧空白雲。
微信提示音響了好幾聲,沈星汝都無暇顧及。
一直到快要中午,她出現了一點低血糖的症狀:頭暈,出虛汗。
她這才想起來,昨天的晚飯就沒有吃,今天早飯、午飯都還沒吃。
在微波爐旁邊看它運轉的間隙,沈星汝才想起來看手機。
都是向晚晚發來的微信。
“早上好呀,又是新的一天啦!今天有沒有好好吃早飯呢?我這幾天累死了!不吃飯根本撐不住!不過我摸索出一個好辦法,不會長肉呀,就是早上碳水化合物為主,中午蛋白質為主,晚上吃蔬菜。食堂的包子好好吃呀!”
“親愛的在忙什麼啊?我剛剛跑完十公里越野,一點兒勁都沒有了。教官好變態,還在我們的揹包裡放兩塊磚頭。”
“快中午了啊,吃沒吃飯呢?要記得按時吃飯啊!”
沈星汝早已經習慣了向晚晚督促她好好吃飯的資訊。
向晚晚說她不能再瘦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可是個持久戰。
沈星汝深以為然,所以即便一早就經歷了巨大的情感起伏,她也決定吃點東西。
她回覆向晚晚:“放心吧,中午打算吃番茄牛腩。”
向晚晚不可能放心的,沈星汝是什麼心理素質?說瞎話面不改色心不跳。
當年上刑法課,老師講到南京有個殺人分屍的案子,死者被殘忍地切成幾千片,分裝在很多個塑膠袋裡。
向晚晚嘖嘖稱奇,心想,這得是什麼樣的心理素質?一般人切著切著還不得吐了啊,怎麼能堅持切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