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女閭,不敢一日忘卻父親教會,謹慎自身,荊釵布裙,粗服蓬髮以求自保。後北狄來襲,僥倖遁入安北城,雖然愚鈍,但曾在北境修羅暗部下面歷練,並幸得武成王賞識,建立女軍,在北境最後一戰中,僥倖曾有些末作用。後隨武成王大都潛行大都,之後南下碧雲書院,幸得碧雲書院院長夫人教誨,習得布兵排陣的微末技倆。而今,既然已經出師,臣女懇請陛下,允許臣女替父盡孝,為陛下的盡臣女拳拳之心。”
她緩緩站起來,伸手拉起頭上晶瑩剔透的海珠,隨著海珠的落下,失去束縛的秀髮全部如瀑布一般落下:“臣女身份微末,永和之後,便再也不是長安城中拈花刺繡的閨閣弱女了,只求陛下允許能在邊境荒城守衛大烮。而今,就連這頭長髮,也便——沒在那麼重要了。”
眾人尚未明白,只見寧卿纖手反轉,一把小小的金剪翻轉出來,慕容昕猝不及防,衝上前去,已經遲了,一大縷烏黑美麗的長髮已經落下。
場中一時靜寂。
慕容昕看著那縷緩緩落下的長髮,手指僵硬,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寧卿,然後很輕很輕的問了一句最愚蠢不過的話:“那個正妃的位置對你如此重要嗎?”寧為玉碎,不為委曲求全,他們明明可以從長計議的,明明可以有很多方式……
寧卿看著他,微微一怔,繼而嘴角浮現一個嘲弄的笑意,她眼底那份糾結和愧意繼而褪去:“是。”
他的眼睛一下變得黯淡無光,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破碎了。
第49章 饕餮
寧卿走的時候,一人一馬,持節雲中,悄無聲息。
太后誕辰的第二天,她便出發了,雖然有條不紊,卻是有種幾乎追趕的倉促。
然而直到她踏上外面的官道,也並沒有看到身後任何送行的亦或者是挽留的人群,寧卿騎在馬上,回眸最後看了一眼這繁華的城池,人來人往,一派盛世,她輕輕吁了口氣,片刻惆悵之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慨然,然後一拍馬臀,直接向北而去。
遠遠的,人影終於消失在官道上,城牆上最隱秘的角落轉出一個人影。
霜風看著如今的慕容昕,沉默的站在一旁,終究是忍不住:“要不要屬下……”將她直接綁回來,找到一個隱秘的的宅子安置下來,那時候——
慕容昕唇邊帶著冰冷的笑意,那笑容裡面有些頹廢的掙扎。
“她在出雁門關之前,還有機會回頭。”
他轉身下了城牆,冰冷的顏色如同鉛雲一般深沉,
當日圍場之後,太子失去聖心,皇后稱病,慕容恪圈禁大理寺,不日便將受審,其餘一脈官員,包括那個曾經是父親得意門生的顧我在也被下放,大理寺卿受此牽連失了聖心,加之被崔大人緊咬不放,也被罷官,惱怒之中大病一場,至於其他當年陽奉陰違之輩,牽連之廣,一是朝中人心惶惶,太子禁足東宮,日日沉鬱。
長安城中風雲變幻,唯有那些立場詭異的中立派別一副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淡定。
太后誕辰的前一夜,長安已經沸反盈天的喜氣,慕容恪獨自禁錮在圍場中,御林軍繞著圍場佈置了數百精銳。軍容整肅,篝火明亮,他獨自坐在耳室中,桌前是一方精緻的點心和幾樣小菜,奉旨的太監放下後,見了禮便準備退下。
慕容恪輕輕咳嗽一聲,殷切的模樣:“替我謝過皇祖母。”然而太監出去後,他卻並不用膳食,而是將那酒壺揚起,在桌上放下隨身的美玉,輕輕一動,幾滴酒水順勢滴落下來,過了片刻,便看見玉佩上面緩緩爬出幾條細小的酒蟲,酒蟲細長晶瑩,扭著爬到酒水中,如同海綿一般,瞬間將玉佩上的美酒吸乾了,不過須臾,這些酒蟲全部都變成了可怖的黑紅色,攤在桌上,一動不動。
慕容恪嘴角揚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可惜,這份好意,看上去卻不那麼貼心。”慕容恪當然知道,太后趕在她壽辰前送來這壺美酒和點心,無非是想給他一個體面,給皇室一個體面,大烮建國以來,還從來沒有皇族被拷問於刑堂之上,只是,慕容昕看著那幾條僵硬的酒蟲,冷麵如霜:你的小兒子乾的事情比我噁心多了,為何他僅僅圈禁府內,而我,便要以死謝罪?
無非是身份的不同罷了。
殘羹冷炙擺了一桌,透過耳室的小窗,慕容恪看出去,外面的月亮已經西斜,他站在那裡,靜靜的站著,兩個換防的兵士經過,看了他一眼,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繼續向前,兩人低低的議論聲傳來。
“明日便是太后誕辰,也就這一兩日的事情,看他,倒是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