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將會非常高興。”
我把紙條讀了幾遍。我沒有意識到,茶杯已經被打翻在床上,直到我感覺到大腿上一片溼漉漉的。我用一條毛巾將茶水儘量地擦起來,然後,在茶漬旁邊躺下來,呼吸著薄荷的香味,那清新甜蜜的氣味從床單上飄散出來,像一個嶄新的開端。在白鷺棲息地碼頭上,五六隻海鷗蹲在我的身後,它們排列整齊,好像是一個正在準備起飛的小型飛行中隊。我很早就來到這裡,太早了。多半是出於謹慎,而不是迫不及待。我琢磨,如果我早點到這裡來,感到自己無法同他見面,便可以離開。神不知鬼不覺。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我一直盤腿坐在碼頭邊沿上,凝視著溪水。天空晴朗無雲。溪水呈黃褐色——那是芒果和哈密瓜的顏色,海水正在漲潮,一浪一浪衝擊著碼頭上的樁柱,彷彿潮水已經變得不耐煩了。一隻褪了色的紅色獨木舟——現在幾乎是粉色了,底朝天地躺在碼頭的一端,船底長滿了藤壺。我認出那是赫普吉巴的獨木舟。我在至少三十年前乘坐過它。在碼頭的另一端,一條漆成雲杉綠的平底小船——基本上是嶄新的,在水面上搖擺著,陽光在船舷上照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光影。我聽到身後的木板發出吱嘎聲響,海鷗飛起來了。我轉過身去,看到他正站在碼頭上凝視著我。他身穿一條藍色牛仔褲和一件粗棉布襯衫,襯衫袖管挽到了胳膊肘處。他的肩膀比我想象的還要寬闊和健壯,他的兩隻手臂呈現出一種在太陽底下幹活的人所特有的柔韌感。一個木製十字架掛在他的脖子上,與他全身的打扮頗不協調。他好像一直隱藏在我心中一個昏暗的角落裡,現在突然走了出來。一個真實的人,但又不完全真實。“你來了,”他說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來。”我站起身來。你答應我們會看到白鵜鶘。”他笑了起來。“我說,我看到了白鵜鶘。我不能答應我們一定會看到它們。”他爬上了船,然後拉起我的手幫我上去。有一會兒,他的臉跟我的臉貼得很近。我聞到了他面板上的肥皂味,肥皂味同空氣中飄浮的淡淡麝香味混雜在一起。我在船首的長凳上坐下來——馬克斯的座位,我想——我面朝後坐著,望著托馬斯將船上的舷外小馬達發動起來。他坐在馬達旁邊,馬達把黃褐色的溪水攪動起來,他手握舵杆,將我們緩緩地帶到了溪水中央。“我應該叫你托馬斯還是惠特呢?”我問道。“已經好多年沒有人叫我惠特了。再聽一聽也無妨。”“我估計是你的母親給你起的這個名字吧。肯定不是修道院院長。”“她給我起的名字是約翰·惠特尼·奧康納,她叫我惠特。”“那好吧,惠特。”我試著說出了他的名字。我們緩緩地繞過海島背後的落潮三角洲。我們在小溪中逶迤而行,小溪有些地方異常的狹窄茂盛,我幾乎能夠伸手摸到兩旁的青草。在馬達的噪音中,我們沒有再講話。我想,我們兩人都在努力地適應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正在同乘一條小船消失在荒無人煙的沼澤地裡。他用手指了指一群鯔魚,幾隻從草叢中飛起的樹鸛,一個築在枯松頂部的魚鷹鳥巢。
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小溪行駛了一會兒,惠特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把船拐進了一條支流裡,支流的盡頭是一潭被六七英尺高的青草環抱著的清水。他關掉馬達,這地方的寂靜和隱蔽撲面襲來。我彷彿覺得我們從一個小針眼裡滑過來,掉進了一個時空之外的地方。他將錨拋過船舷。“我就是在這裡看到白鵜鶘的。我相信它們就在附近覓食,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它們可能會從我們的頭頂上飛過。”他朝天上望去,我也強迫自己抬起頭,以便把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他的臉上光線斑駁,隱約有一些胡茬子。“那是什麼?”我問道,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間木質結構的房子,在他身後大約二三十碼遠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小的小島,島上的灌木叢中聳立著一間小木屋。“噢,那是我的非正式密室,”他說道,“實際上那不過是一間小披屋。我在那裡讀書,或者冥想打坐。當然,我也在那裡小憩。說老實話,我在那裡睡覺的時間,比冥想打坐的時間要多。”我咂著舌頭打趣他。“上班時間睡覺。”我感到心情非常輕鬆,輕鬆得有些荒唐。“我睡覺不會使院長吃驚,但是,那個小披屋恐怕會。他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為什麼?”“我相當肯定,他不會讓我保留它。”我很高興他身上保留著一個與修道院毫無關係的隱蔽角落,一丁點叛逆。
WWW。HQDOOR。COM§虹§橋 蟲 工 木 橋 書§吧§
第41節:美人魚椅子(40)
“你知不知道,白色鵜鶘不像棕色鵜鶘那樣扎進水裡覓食?”他說,“它們成群結夥捕魚。我曾經看到它們在水面上圍成一個大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