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虛地笑。
見狀,他擺擺手,“去去去,這壺好酒,我就一個人獨飲好了。一個個都是沒口福的傢伙。”
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我提了些顏府廚子自制的點心,匆匆趕往侯夫人的住處。緊了緊棉襖,我撐起傘,踏著落雪,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推開顏府大門時,我看著一個鼻頭通紅的女孩,赤著雙腳站在雪地裡,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淺淺姐,怎麼辦?我一直一直都找不到他……”沈姍姍無措地望著我哽咽道。
……
這片陸地上每一個角落都沉浸在正月裡過年的喜慶裡,只有一處,悽清冷然,與世隔絕般寂寥無聲。
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踏上這條路。我以為自己再不會來到這裡。
幾個月前,季雲思帶我走過這條路的情景,彷彿隔了幾十年那般遙遠。而玉漱宮內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卻如昨昔般沒有變化。
季雲思毒發的日子將近,找不到人的沈姍姍無奈之下只得回顏府求助。她說她將他能去的地方都尋遍了,只有玉漱宮,可她不知道那在什麼地方、也不知該如何去到那裡。於是,挑了上官涵送他娘回尚京的日子,我帶她一起北上去玉漱宮尋季雲思。
玉漱宮山谷裡溫度很低,遠山煙霧繚繞,隱約可見晶瑩的冰花掛在樹梢,連山間蜿蜒的江流也凍結成冰。沈姍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面對這雋秀的絕景,她卻表現得很平靜。
我側臉看她,一團團白霧從她鼻腔哈出,模糊了她的眉眼。
許久,她說:“走吧,該耽誤時間了。”
我點頭,帶她往玉漱宮深處走去。
世人皆說玉漱宮內機關重重,擅自前往,必死無疑。那麼,季雲思曾帶我走過的這條路,恐怕是最安然秀麗的一條,一路所見,只有景色美好。
玉漱宮內一如既往的空曠,在這冬日,顯得更加荒涼孤寂。我不確定季雲思現在會在這宮裡的哪處,又或者,我都不確定他是否就在這宮裡。回頭瞧瞧看了眼沈姍姍,她跟在我身後沉默地走著,若有所思。
走進宮主樓,沈姍姍仰面望著大堂裡的壁畫,眼裡有細碎的動容。
“怎麼了?”我問。
她搖搖頭,只道:“我知道這裡。他以前跟我提過,果然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我沒在意她說的這句話,轉話題道:“這裡很大,我也不確定他在哪。我們先去他房間看看,若是不在,在分頭一間間去尋。”
“行。”沈姍姍點頭。
“那走吧。”
“淺淺姐。”
“嗯?”
“這個給你。”沈姍姍遞給我一個繡袋,裡面放著個小盒子。
我伸手一摸,怔愣道:“這是……解藥?”
沈姍姍笑,扭過頭不看我,“給你拿著吧。我想,他若是被找到,也是想被你找到的。”
“怎麼會……”
“走了這麼久,就算我再遲鈍也該明白,他想見的人不是我。”
“……”我看著她牽強的笑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淺淺姐,你去找到他吧。”說罷,沈姍姍向後退了步,“我不去了,免得他繼續躲。我見不見他不重要,你一定讓他把這解藥吃了就好。”
“……”見她笑著一步步退到樓外面,我攢緊繡袋,轉身往樓內走去。
痴心,向來是把雙刃劍。打動人的同時,也刺痛人心。
上官涵的父親也好,季雲思也罷,為什麼一定要執著虛無飄渺的前塵,為什麼不珍惜眼前?難道得不到的就一定最好?可我和上官涵,明明能過得這麼幸福滿足。
沿著長廊走了一段,我停下步子,淡道:“出來吧,姍姍不在這,你還要跟著我走多久。”
半晌,四周依然靜得只有我的呼吸聲清晰。
等了片刻,我微微彎身,欲將繡袋放到地上,“既然你不願出來,我將這解藥放到地上就自行離開,不擾你清淨了。”
袋子還未鬆手,一陣大力便從我背後襲來,將我抱了滿懷。
“……!”
季雲思抱得很緊,勒得我生疼。他埋頭在我的頸窩裡,粗重的呼吸掃著我的鬢髮,我甚至能聽得到他咬牙的聲音。
低頭看著他扣在我腹部的手,我只道:“放手,你勒疼我了。”
“蘇蘇……”環抱著我的手鬆了些,卻依舊沒有放開。他聲音沙啞,不似往日的悅耳磁性,“蘇蘇,蘇蘇……”
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