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鐵漢凝目道:“殷兄不肯賞光,是嫌棄麼?”
“夜遊鬼吏”道:“梁大俠言重了,老朽怎敢……”心念倏然一動,抬眼問道:“梁大俠可是怕老朽不守諾言,夤夜出城追截令侄女?”
梁鐵漢微微一笑道:“以殷兄身為幽冥鬼府八大鬼吏的身份,梁某相信殷兄決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江湖宵小之流。”語鋒一頓即起,道:“值此夜半時分,大小客店俱已關門,梁某身為地主,理應招待,無論如何也得請殷兄賞光移駕敝處歇息半夜,等天亮以後再走。”
話,說得雖然十分婉轉動聽,是禮也是理,然而事實是怎麼回事,梁鐵漢欲邀請他殷千成前往大酒棚歇息半夜的用心是什麼?他殷千成不是傻瓜,怎會不明白。
他乃心機深沉之人,也深知梁鐵漢一身功力所學兩皆不俗,倘若翻臉動手,他自己實無勝券的把握。
因此,他心念電轉了轉,道:“梁大俠既是這麼說,老朽只好恭敬不如從命,打擾半夜了。”
梁鐵漢哈哈一聲豪笑,道:“殷兄請。”
說著一抬手,肅客先行。
殷千成沒有開口說話,也未多作客套,微一欠身,邁開了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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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寒風輕拂。
一朵烏雲,遮蓋了一彎淡淡的眉月,夜色頓時顯得更黑了。
大冷天,夜半時分,街上早已沒有了行人,街道兩邊的店戶也都早就上了門熄了燈,入了夢鄉。
萬籟俱寂,一點極輕的聲音也可以傳出老遠老遠。
這時,街上像幽靈般地出現了一條黑衣人影,由東而西,緩緩地走著,鞋底擦著那鋪石板街道,發著沙沙的音響。
看那黑衣人影走路的姿態,步履之間,頗為瀟灑,但是臉色神情卻顯得十分冷淡而又落寞!
他,正是那位讓梁挹芬心碎神傷,幾乎自絕琉璃塔前,被視作絕情寡義的十三郎。
十三郎,他左手提著蛟皮長袋,低著頭彳亍地走著,他腦子裡有點兒紊亂,一面走一面想著心事,想著這兩天來所經過的事情:先是“黑飛燕”趙玉倩,堅要聘請他為乃弟教讀。今夕則是那位“銀旗令主”,也是“天香谷主”的掌珠梁挹芬姑娘,竟然對他動了情,傾了心,愛上了他。
人的性情,雖然由於先天的環境遭遇,後天的調教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人總是血與肉的結晶,有思想,有靈智,懂得感情的生命。
十三郎雖然是個性情冷淡、倨傲、倔強的人,但他絕非冷血動物,對於趙玉倩誠摯的聘請,梁挹芬的深情傾心,若說絲毫無動於衷,那是自欺欺人之談!
何況趙、梁二女又都生得那麼美,都是人間絕色,傾城傾國的美姑娘!
可是,他和趙、梁二位姑娘都只緣僅一面,甫才相識,二位姑娘為何竟都對他如此?
這問題,他實在想不通,也無法理解,究竟是為了什麼?因此,他腦子裡有點紛亂、迷惑,也有點惶恐!
驀地,他星目寒芒一閃,心中暗暗冷哼了一聲地霍然停了步!
原來就在此際,前面丈外道旁的一條小巷子裡突然閃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大漢,雙手叉腰地攔在路中。
十三郎腳步一停,冷冷地問道:“閣下有何見教?”
黑衣大漢嘿嘿一笑道:“請問朋友尊姓大名?”
十三郎道:“有告訴閣下的必要?”
黑衣大漢道:“你最好告訴我。”
十三郎道:“我不呢?”
黑衣大漢道:“那隻怕由不得你!”
十三郎濃眉微皺,道:“由不得我難道還由你閣下不成?”
“不錯。”黑衣大漢道:“正是得由我。”
十三郎忽地冷聲一哂,道:“可是就憑你們五個人?”
黑衣大漢心頭不禁暗暗一凜,隨即嘿嘿一聲冷笑道:“朋友高明,正是憑我們五個人!”
十三郎冷冷地道:“如此,你就叫那四個都出來吧,別再躲著了。”
黑衣大漢陰聲一笑,側首朝巷子裡喊道:“崔大祥,你們都出來吧。”
隨著話聲,巷子裡閃出了四個一式黑衣勁裝,腰插短刀的精壯大漢。
十三郎目光冷冷地一瞥那四個,望著那攔立路中,像是為首的一個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黑衣大漢微一遲疑,道:“我們是奉命來請一位好朋友的。”
十三郎道:“你們要請的朋友是什麼人?叫什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