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間門口伊伊呀呀的響起了胡琴之聲,有人唱道:“嘆楊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門拉得長長的,聲音甚是蒼涼。葉梟與在座眾人不禁轉頭望去,只見一張板桌旁坐了一個身材瘦長的老者,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看樣子似乎是個唱戲討錢的。
只聽那矮胖子喝道:“鬼叫一般,嘈些什麼?打斷了老子的話頭。”
那老者聞言立時放低了琴聲,口中仍是哼著:“金沙灘……雙龍會……一戰敗了……”
見老者如此,眾人又開始詢問起矮胖子關於劉正風這次金盆洗手的事情,而葉梟卻把關注重心放在了那老者身上,其他人看不出這老者的不凡,他卻可以。以他如今的武學造詣,明顯感覺這名似乎大限將至的老者其實是個內家高手,雖說面色枯槁,但是呼吸平穩沉重,絲毫不像是這個年齡的老人該有的。
而在其他人聊地歡暢之時,突然那老者的胡琴聲再起,調門一轉,大聲唱道:“小東人,闖下了,滔天大禍……”
如此一來,一名年輕人登時不爽,喝道:“別再吵吵了,惹得老子心煩,趕緊拿錢滾蛋!”說著,手一揚,一串銅錢飛將過去,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者前面,如此手法,顯然這年輕人在暗器之道上有所研究。
只見那老者居然道了聲謝,收起銅錢。
見到這樣的情況,一直猶如說書一般的矮胖子讚道:“原來老弟是個暗器名家,這一手可漂亮的很啊!”
年輕人笑了笑,謙虛道:“這不算什麼,這位大哥,照你前面說,莫大先生是決計不會來劉三爺的金盆洗手大會了?”
矮胖子道:“他怎麼會來?莫大先生和劉三爺師兄弟倆如今勢成水火,一見面便要拔劍動手。劉三爺既然讓了一步,他也該心滿意足了。”
然而賣唱老者忽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他身前,側頭瞧了他半晌。
被人如此盯著,任誰都會受不了,只聽那矮胖子怒道:“老頭子幹什麼?”
老者搖頭道:“你胡說八道!”轉身走開。
作為“知情人士”矮胖子自然大怒,伸手就要往老者後心抓去,卻忽見眼前青光一閃,一柄細細的長劍晃向桌上,叮叮叮的響了幾下。那矮胖子大吃一驚,縱身後躍,生怕長劍刺到他身上,卻見那老者緩緩將長劍從胡琴底部插入,劍身盡沒。原來這柄劍藏在胡琴之中,劍刃通入胡琴的把手,從外表看來,誰也不知這把殘舊的胡琴內竟會藏有兵刃。那老者又搖了搖頭,說道:“你胡說八道!”緩緩走出客棧。眾人目送他背影消失,只聽見蒼涼的胡琴聲隱隱約約傳來。
忽然有人“啊”的一聲驚呼,叫道:“你們看,你們看!”眾人順著他手指所指之處瞧去,只見那矮胖子桌上放著的七隻茶杯,每一隻都被削去了半寸來高的一圈。七個瓷圈跌在茶杯之旁,茶杯卻一隻也沒傾倒。
客棧中的幾十個人都圍攏過來,紛紛議論。有人道:“這人是誰?劍法如此厲害?”也有人道:“一劍削斷七隻茶杯,茶杯卻一隻不倒,當真神乎其技。”
同時有人向那矮胖子道:“幸虧那位老先生劍下留情,否則老兄的頭頸,也和這七隻茶杯一模一樣了。”又有人道:“這老先生當然是位成名的高手,又怎能跟常人一般見識?”那矮胖子瞧著七隻半截茶杯,只是怔怔發呆,臉上已無半點血色,對旁人的言語一句也沒聽進耳中。那身穿綢衫的中年人一副事後諸葛亮的模樣說道:“是麼?我早勸你少說幾句,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眼前衡山城中臥虎藏龍,不知有多少高人到了。這位老先生,定是莫大先生的好朋友,他聽得你背後議論莫大先生,自然要教訓教訓你了。”
然而此時之前的那名花白鬍子老者忽然冷冷地道:“什麼莫大先生的好朋友?他自己就是衡山派掌門‘瀟湘夜雨’莫大先生!”眾人皆是一驚,齊問:“什麼?!他……他便是莫大先生?你怎麼知道?”
那花白鬍子老者道:“我自然知道。莫大先生愛拉胡琴,一曲《瀟湘夜雨》,聽得人眼淚也會掉下來。‘琴中藏劍,劍發琴音’這八字,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寫照。各位既到衡山城來,怎會不知?這位兄臺剛才說甚麼劉三爺一劍能刺五頭大雁,莫大先生卻只能刺得三頭。他便一劍削斷七隻茶杯給你瞧瞧。茶杯都能削斷,刺雁又有何難?因此他自然要罵你胡說八道了。”那矮胖子兀自驚魂未定,垂頭不敢作答。那穿綢衫的中年漢子也不敢在多言,起身拉了他便走。
葉梟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口,心道,這老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