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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裴伊來說,她並不太淫蕩,可你仍不免要暗忖一個修女閱讀老遊苔莎這樣的人物,心裡不知會有何感想。我嘴裡什麼也沒說,自然啦,我只說英文是我最好的一門功課。

“哦,真的嗎?哦,我聽了真高興1”那個戴眼鏡教英文的說。“你今年唸了些什麼?我很想知道。”她的確和藹可親。

“呃,我們多一半時間念盎格魯。撤克遜文學。貝沃爾夫,還有格蘭代爾,還有《蘭德爾,我的兒子》,都是這一類的玩藝兒。可我們偶爾也得看些課外讀物。我看過托馬斯。哈代寫的《還鄉》還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和《襲力斯——》。”

“哦,《羅密歐與朱麗葉》!太好啦!你愛看嗎?”聽她的口氣,的確不太象修女。

“是的。我愛看。我很愛看。裡面有些東西我不太喜歡,不過整個說來寫得很動人。”

“有哪些地方你不喜歡?你還記得嗎?”

說老實話,跟她討論《羅密歐與未麗葉》,真有點不好意思。我是說這個劇本有些地方寫得很肉麻,她呢,又是個修女什麼的。可是她問了我,我也只好跟她討論一會兒。“呃,我對羅密歐和朱麗葉並不太感興趣,”我說。“我是說我喜歡倒是喜歡他們,不過———我不知道怎麼說好。他們有時候很讓人心裡不安。我是說老茂丘西奧死的時候,倒是比羅密歐和朱麗葉死的時候更讓我傷心。問題是,自從茂丘西奧死後,我就一直不太喜歡羅密歐了。那個刺死茂丘西奧的傢伙——朱麗葉的堂兄——他叫什麼名字?”

“提伯爾特。”

“不錯。提伯爾特,”我說——我老忘掉那傢伙的名字。“那全得怪羅密歐。我是說整個劇本里我最喜歡的是老茂丘西奧,我說不出什麼道理。所有這些蒙太古和凱普萊特,他們都不錯——特別是朱麗葉——可是茂丘西奧,他真是——簡直很難解釋。他這人十分大方,十分有趣。問題是,只要有人給人殺死,我心裡總會難過得要命——特別是死的是個十分大方、十分有趣的人——況且不是他自己不好而是別人不好。至於羅密歐和朱麗葉,他們至少是自己不好。”

“你在哪個學校唸書?”她問我。她大概不想跟我繼續討論羅密歐和朱麗葉,所以改換話題。

我告訴她說是潘西,她聽說過這學校。她說這是間非常好的學校。我聽了沒吭聲。隨後另外一個,那個教歷史和美國政府的,說她們該走了。我搶過她們的賬單,可她們不肯讓我付。那個戴眼鏡的又從我手裡要了回去。

“你真是太慷概了,”她說。“你真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她這人真是和藹可親。她有點兒讓我想起老歐納斯特。摩羅的母親,就是我在火車上遇見的那位。尤其是她笑的時候。“我們剛才跟你一塊兒聊天,真是愉快極了。”她說。

我說我跟她們一塊兒聊天,也很愉快。我說的也真是心裡話。其實我倒是還能愉快些,我想,要不是在談話中間我老有點兒擔心,生怕她們突然問我是不是天主教徒。那些天主教徒老愛打聽別人是不是天主教徒。我老是遇到這樣的事,那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姓是個愛爾蘭姓,而那些愛爾蘭後裔又多半是天主教徒。事實上,我父親過去也的確入過天主教,但跟我母親結婚後就離開了。不過那般天主教徒老愛打聽你是不是天主教徒,哪怕他連你的姓都不知道。我在胡敦中學的時候,就認識一個天主教學生叫路易。夏尼的,他是我在胡敦時候最先結識的學生。他和我兩個在開學那天同坐在混帳校醫室外面最前頭的兩把椅子上,等候體格檢查,我們兩個開始談起網球來。他對網球非常感興趣,我也一樣。他告訴我說他每年夏天都到森林山去參加聯賽,我告訴他說我也去,於是我們一同聊了會兒某幾個網球健將。他年紀不大,關於網球倒是知道的不少。一點不假。後來,就在他媽的談話中間,他突然問:“我問你,你可曾注意到鎮上的天主教堂在哪兒?”問題是,你可以從他問話的口氣裡聽出,他實在是想要打聽你是不是個天主教徒。

他真的是在打聽。倒不是他有什麼偏見,而是他很想知道。他跟我一起聊著網球聊得挺高興,可你看得出他要是知道我也是個天主教徒什麼的,他心裡一定會更高興。這類的事兒讓我難受得要命。我不是說會破壞我們談話什麼的——那倒不會——可也決不會給談話帶來什麼好處,這一點是他媽的千真萬確的。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很高興那兩個修女沒問我是不是天主教徒。她們要是問了,倒也不一定會給談話帶來不快,不過整個情況大概會不一樣了。我倒並不是在責怪那般天主教徒。一點也不。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