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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進了男廁所,在一個盥洗盆裡放滿了涼水。隨後我把頭浸在水裡,一直浸到耳朵旁邊。我甚至沒把頭髮擦乾,聽憑這個婊子養的去直淌水。隨後我走到窗邊電爐旁,一屁股坐在上面。這地方真是又暖又舒服。我坐著特別覺得舒服,因為我這時已經冷得索索亂抖。說來好笑,我只要一喝醉酒,就會冷得索索亂抖。

我沒事可做,就老在電爐上坐著,數地板上那些白色的小方塊。我身上額漸都溼透了。約莫有一加侖水從我脖子上流下來,流到我的領於和領帶上,可我毫不在乎。我醉得太厲害了,對什麼都毫不在乎。接著過不一會兒,那個給老凡倫西姬彈鋼琴的,就是那個梳著波浪式頭髮、樣子非常象搞同性愛的傢伙,進來梳他的金頭髮了。他搞頭的時候,我們兩個就閒聊起來,只是他這傢伙並不他媽的太友好,“嗨。你回到酒吧間去的時候,會見到那個凡倫西婭姑娘嗎?”我問他。

“非常可能,”他說。俏皮的雜種。我遇到的,全是些俏皮的雜種。

“聽著,代我向她問好。問她一聲,那個混帳侍者有沒有把我的口信捎給她,成不成?”

“你幹嗎不回家去,孩子?你到底多大啦,嗯?”

“八十六歲。聽著。代我向她問好。成嗎?”

“你幹嗎不回家去呢,孩子?”

“我才不呢。嘿,你的鋼琴彈得他媽的真叫好,”我對他說。我只是拍拍他馬屁。其實他的鋼琴彈得糟糕透了,我老實跟你說。“你真應該到電臺上廣播,”我說。“象你長得那麼漂亮。還有一頭混帳金頭髮。你需要個後臺老闆嗎?”

“回家吧,孩子,好好回家睡去。”

“無家可歸啦,不開玩笑——你需要個後臺老闆嗎?”

他沒有回答我。他自顧自走了出去。他把頭髮梳了又梳,拍了又拍,梳好以後就自顧自走了。就跟斯特拉德萊塔一樣。所有這些漂亮傢伙全都一個樣兒。他們只要一梳完他們混帳的頭髮,就理都不理你,自顧自走了。

我最後從電爐上下來,向外面衣帽間走去,我那時都哭出來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哭,可我的確哭出來了。我揣摩那是因為我覺得他媽的那麼沮喪,那麼寂寞。接著我到了衣帽間,卻怎麼也找不著我那存衣帽的混帳牌兒了。可那個管衣帽的姑娘十分和氣。她照樣把我的大衣給了我。還有那張《小舍麗。賓斯》唱片——我依舊帶在身邊。我見她那麼和氣,就給了她一塊錢,可她不肯收。她口口聲聲叫我回家睡覺去。我想等她工作完畢後約她出去玩,可她不答應。她說她的年紀大得都可以做我的媽媽了。我把我混帳的白頭髮給她看,對他說我已經四十二歲啦——我只是逗她玩,自然啦。她倒是挺和氣。我把我那頂混帳的紅色獵人帽拿出來給她看,她見了很喜歡。她還叫我出去之前把帽子戴上,因為我的頭髮還溼得厲害。她這人真是不錯。

我出去到了外邊,酒就醒了好些,可是外邊的天氣冷得厲害,我的牙齒開始上下打起戰來,怎麼也止不住。我一直走到梅迪遜路,在那兒等公共汽車,因為我剩下的錢已經不多。我得開始節約,少乘出租汽車什麼的。可我實在不想乘混帳公共汽車。再說,我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好。所以我信步往中央公園那兒走去。我揣摩我也許可以到那個小湖邊去看看那些鴨子到底在於什麼,看看它們到底還在不在湖裡。我依舊拿不準它們在不在湖裡。公園相距不遠,我也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可去——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哪兒睡覺哩。我一點也不覺得困或者累。我只覺得懊喪得要命。

接著在我進公園的時候,發生了一樁可怕的事。我把老菲芘的唱片掉在地下了,碎成了約莫五十片。那唱片包在一個大封套裡,可照樣跌得粉碎。

我心裡真是難過得要命,真他媽的差點哭出來了,可我當時所做的,卻是把碎片從封套裡取出來,放進我的大衣口袋。這些碎片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可我並不想把它們隨便扔掉。接著我進了公園。嘿,公園裡可真黑。

我在紐約住了整整一輩子,小時候一直在中央公園溜冰,騎腳踏車,所以我對中央公園熟悉得就象自己的手背一樣。可那天晚上我費了非常非常大的勁才把那淺水湖找到。我知道它在什麼地方——就在中央公園南頭——可我怎麼也找不到。我當時醉得一定要比自己想象的厲害得多。我越往前走,四周圍也越黑、越陰森可怕。我在公園的整個時間,一直沒見一個人影。這倒讓我很高興,要是我遇到了什麼人,準會嚇得我跳到一英里以外。可是最後,我終於找到了那淺水湖。那湖有一部分凍了,一部分沒凍。不過我哪兒也看不見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