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向前走,前面就該是他和那個白衣修士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了……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他垂下眼簾,睫毛微微顫了起來,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忽然在他的心中升騰而起。
在那個人魂飛魄散之後,他曾經數次重新回到過這個地方,但是不管他流連多少次,他都再也見不到當初那個人了。
他很清楚,這一次肯定也是這樣。
還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那個人,早就魂飛魄散了。
姜海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朝著那個地方走了過去。
這麼多年後,他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
一切大概都沒有什麼變化吧……
就在此時,他忽然腳步一頓。
不遠處的柳樹下,站著一個氣質出塵,長相清冷的白衣修士。
那個白衣修士負手而立,目光平靜而悠長,彷彿古井無波,靜水無瀾,直到姜海晏出現後,他平靜如水的眼眸中才漸漸出現了一絲漣漪。
姜海晏的腳步徹底地頓住了,就連大腦都有一點空白,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他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一個最想不到的人。
姜海晏沒有開口,也沒有靠近,只是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白衣修士,彷彿在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彷彿他一開口,一靠近,這個夢就會像水中月鏡中花一樣瞬間破滅。
白衣修士靜靜地看著姜海晏,片刻之後,他忽然輕笑著開口了。
“兇獸饕餮,與其落魄而死,不如認我為主?”
姜海晏頓時渾身一震,這熟悉的語氣,這熟悉的聲音……
“不愧是上古兇獸,兇性難馴,”白衣修士淡淡笑著,繼續說道,“可你已失去半顆妖丹,修為大損,身負重傷,憑什麼與我一戰?”
姜海晏睜大了眼睛,用力地握緊了拳頭,卻仍然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那個人明明早就魂飛魄散了……
見姜海晏依然毫無動靜,白衣修士輕笑了一聲,一拂長袖,朝著姜海晏緩緩地走了過來。
姜海晏忽然如夢初醒:“你站住!”
白衣修士腳步微頓,眼帶微笑地看著姜海晏。
“你不是他!”姜海晏皺起了眉頭,“雖然你們長得很像……但是……但是你不是他!他早就魂飛魄散了!”
白衣修士平靜地看著姜海晏,在姜海晏恍惚的表情中,他緩緩開口了:“一千年前,你逃出獅族禁地,在這裡遇到了我……”他的聲音宛如潺潺流水一般,輕柔而溫和。
他緩緩地將兩人相遇以來的一點一滴都說了出來。
“你懵懂如稚子,我為你開蒙,教你識字,教你讀書,教你寫字,你不願意,撒野鬧脾氣,我便罰你不許吃飯,這時你就會乖乖地聽話,愁眉苦臉地抓起毛筆,”他垂下眼簾,嘴角帶笑,彷彿沉浸在回憶之中,“你最喜歡吃我做的烤魚,要是一天沒吃到就要撒潑打滾,我們每到一處,那個地方附近的湖的魚就要遭殃,有好幾個湖裡的魚甚至被你吃空了……”
“每到一處,我便會帶著你吃遍那個地方的美食,所以經常錢財耗空,囊中羞澀,不得不接些為凡人抓妖抓鬼的活維持生計……”
“每當我們露宿野外,夜間天氣轉涼的時候,你便會變回原形為我取暖,你的原形渾身長毛,暖得像個小火爐似的……”
白衣修士說了很久很久,他的聲音十分溫和,一下子就把姜海晏拉入了回憶之中。
“我們本可以一直過著這種自由瀟灑的日子,直到後來……臨淵尊者出現了。”
姜海晏頓時眸色一沉,白衣修士的語氣也沉了幾分。
“在臨淵尊者攪得整個修真界翻天覆地整個神州大陸風雨蕭條之際,為了拯救天下蒼生,我帶著你一起找上了臨淵尊者……”
“我們大戰了幾天幾夜之後,臨淵尊者終於力竭倒下,”他的語氣沉重了起來,似乎又帶著幾分嘆息,“但就在最後關頭,臨淵尊者竟試圖奪舍於我,他趁我不備佔據了我的神府,險些奪舍成功,我與他在我的神府之中展開爭奪戰,最後我以為他不敵我逃逸而出,卻不知他在我的神府之中種下了魂飛魄散的毒咒,再後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姜海晏卻垂下了眼簾,睫毛微微亂顫。
再後來,那個人便倒在了他的懷中,他呆呆地看著那個人的魂魄漸漸破碎離體而出,茫然無措地想要伸手抓住那些破碎的魂魄,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