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額頭的青筋在劇烈的跳動著,疼而又暈眩。
元宇傾看她眉頭緊緊蹙著,小臉蒼白浮著一層薄薄的汗氣,便知她此時的情況有多不好!如此一想,他薄唇緊緊抿起來,趕緊尋了一處清潔乾淨且陰涼的地方,將她置於腿上,在一塊較為平坦寬大的石頭上坐下。
此時,浣綾也跟了過來,卻在見到自家小姐臉色蒼白、神情渙散時,頓時睜大了雙眼瞪向元宇傾。雖然小姐叫她留在了原地,卻絲毫不影響她對馬廄那邊情況的關注。
當看到左相摔碎小姐塞給他的碗時,她心頭欣喜起來,以為左相憐惜小姐,不忍讓小姐去沾染那些汙穢的東西。可是,當她看到小姐默默撿起破碗朝著那堆黑色的東西下手,而左相卻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時,她頓時憤怒起來,怎麼都想不到世人稱頌的堂堂左相竟出爾反爾、袖手旁觀。
那一刻,她想到了右相慕世明,想著左相和右相,不愧是同朝為相,果真是物以類聚!
“小姐,你醒醒啊,你別嚇奴婢啊,小姐…”浣綾伸出手拍拍慕晚歌蒼白的小臉兒,急得要哭了,淚光盈盈的瞪向元宇傾,帶著哭腔嚷道,“都是你,都是你,你明明知道小姐身子不好,還讓她去做那些事情,你到底…”
元宇傾一記冷目直直射了過去,浣綾只覺渾身冰冷,心頭一震,哭著的話語瞬間便凍結在唇邊,小臉滿布淚痕,抿著唇不敢多再說一句話。
她怎麼忘了呢?眼前這人是紫啟國的左相,又豈是她一小小的奴婢能夠責罵的?想起剛才的言語,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頓時規規矩矩了起來,可是眼底的焦急卻是越來越多,最後變成豆大的淚珠,撲簌撲簌的落下。
元宇傾見她安分卻哭得一塌糊塗,眼裡劃過一絲不耐,可因是她的貼身婢女,並沒有多加苛責。他收回視線,半途中目光卻掃見慕晚歌手中還緊緊攥著的破碗,碗裡的白色小蟲子不安分的蠕動著,有幾隻已經爬到碗沿上。
他周身驟冷,緊繃著臉靜靜的看著已經迷糊的慕晚歌,發現她秀美的娥眉輕輕的隆起,感覺神志已經不由她自己控制,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試圖清醒過來。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她與迷糊意識的掙扎,能體會到她的不甘心不樂意,蒼白麵色裡透射出來的少有人能及的倔強不屈,深深觸動了他心中的某一根弦。
那一刻,他是真的心疼起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女子,為她被玉雲洛休棄卻當堂索要嫁妝的勇敢大膽,為她被慕世明算計卻能反算計的機智聰穎,為她明知慕香玉要毀她容顏卻沒有當面與其翻臉的需忍則忍,更為她今日為慕香玉送上“大禮”的狡黠明亮。
這樣的女子,玲瓏剔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卻依舊能自己活成一道亮麗的風景,不魯莽行事且能屈能伸,就連他也止不住佩服起來。
許久,元宇傾才收回思緒,看向她手中的破碗,冰冷的眸子中射出點點寒光,騰出來的一隻手就要搶過那破碗,不想,她的手竟死死的攥著,攥得那麼緊,無法之下,他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扒拉開,才將破碗拿下來,重重的擱在地上。
隨後,又見他從袖子中掏出一方錦帕,一手箍著慕晚歌,使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為她輕輕擦拭去額頭上沁出的點點冷汗,動作輕柔仿若在呵護一件上上等的瓷器。
浣綾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恍惚起來,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此刻左相的動作優雅溫柔,眸似要溢位水來,和她平日裡看到的左相完全是兩個樣兒。
待額頭上的汗珠全部擦完後,元宇傾收起帕子,雙手緊緊的抱住冰冷的慕晚歌,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為她暖身。浣綾頓時急了起來,剛想跟他說“左相你不能這樣”,卻又被元宇傾一記凌厲的眼神震住,嘴巴張了又合上,悶悶的跺了跺腳,忙站起身仔細的看了看四周,以防有人看到這裡的情景。
元宇傾冷冷掃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看著懷中蒼白如紙的小人兒,劍目頓時湧上了暗沉,暗沉之底是深深的抽痛。
不是親眼所見,也許他不會相信,這樣形容美好淺笑嫣然的女子會遭此橫劫,就像是經受了什麼風霜雨雪摧殘一般,隨時都會凋零離去。
修長的大手微微輕顫,指腹輕柔的在那細膩柔滑的臉頰上滑動了幾下,見她稍微平展一些的眉頭又突然皺了起來,元宇傾薄唇幾乎抿成一根線,又緊了緊雙手,將她往自己懷裡揉。
慕晚歌迷糊間只覺腦子越來越混沌,神志已不由自己控制,眼皮沉重無比,她拼了命的想睜開,卻還是被困在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裡,力氣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