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口找到愛德華,他和他的朋友正在聊天。
他今天破天荒地沒戴帽子,任那頭黑色捲髮蓬鬆地垂落在額角,身上簡單地套上了暗藍色的西裝和黑色的長褲,除了襯衫領口露出的花色方巾,幾乎沒有一點顯眼的地方。可我知道,即使如此,仍有些女士用曖昧的目光注視著他,這個人就像個發光體,不管怎樣都會讓人注目。
“日安,各位先生。”我提起裙襬右手遮胸行了個禮。
“日安,索菲亞小姐。”
“怎麼出來了?”愛德華摸了摸我額角的發,湊過臉來問,雖然表情依舊很冷淡。
“我去你房間找過你,你不在,所以……”
“我有些事要處理,看你還在睡,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
“是這樣啊。”
說實話,到這裡,我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才是最恰當的。
悶熱的空氣在手邊打了個轉,空蕩蕩的。天邊滾了一聲雷,都像是悶在被窩裡的鼓,壓抑得厲害。
“咳咳,看這天氣,是要下暴雨了吧。”旁邊有人假裝很仔細的望天說。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
“查理,你最討厭下雨天的?”
“所以,先生女士們,我要先走一步了。”叫查理的人脫下帽子朝我們彎了彎腰,大步朝外走去。
然後剩下的人,要不捅捅愛德華,要不朝我挑眉毛擠眼睛,最後,都意味深長的笑著離開了。
“我們也回去吧。”愛德華說。
“恩。”
“找我有什麼事麼?”
語氣有些客套,我心裡緊了緊,有些苦澀在嘴邊蔓延開來。
天邊的烏雲一層壓過一層,濃重的墨色像是要把世界都渲染了。
“回去說吧。”我說。
如果邊走邊說,我怕我們回不到拉曼德宮了。
要是被人看到奧特公爵小姐呆呆的傻矗在雨裡,溼了發畫了妝,就委實難看多了。
“好。”
等不及到拉曼德宮門前,瓢潑大雨已經傾瀉而下。
屋裡暗沉沉地,點的蠟燭不多。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溼,這樣貼著面板使得那種溼膩的感覺布遍了全身。
早有侍女拿來毛巾給我們擦拭頭髮。
“多點些蠟燭。”
我對身旁的侍女說,總覺得,亮一點就會安心一些。
只能催眠自己儘快的把話說出來,再慢一分,就是多一分的煎熬,可是,心裡又有個聲音對自己說,慢一點慢一點,好歹,還有些微的喘息時間。
“很冷麼?怎麼在發抖?”
身邊驀然伸出一隻手抓住我的胳膊問。
發抖?怎麼會?
可是真的,我的手指有些抖,然後帶些急切的尋到了他的唇,不管不顧的吻了上去,沒敢閉眼睛,我就那麼直直的看進了那雙深瞳裡。
我從這雙深藍色的眼睛裡看到過很多東西,快樂的、無奈的、寵溺的、淡漠的、尖銳的、精明的,帶著一絲審度和諷刺的……太多太多,但,沒有哪一刻讓我像現在這樣想哭。
“發生了什麼事?”
他輕輕的推開我,唇上的冰涼和鼻端索繞的氣息一下子被空氣隔斷開來。
時隔良久,我才反應過來;時隔更久,我才結結巴巴答道:“沒……沒有……。”說完立刻轉過頭去,怕被他冰藍色眼睛又給迷住,呆呆的像塊石頭。
“恩?”
我低下了頭,緩緩的說,“有人說我是卡薩布蘭卡,你也這樣認為麼?你……早就知道了?”
第十章
耳邊有雷聲一下下的炸起,忽遠忽近。屋裡的蠟燭被風吹得左右搖曳,最後驀然滅去,侍女慌忙的關了窗戶又去點蠟燭。
隔了一層玻璃,雷聲已經小了些許。
大廳再次歸於平靜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氛圍很容易讓人心生厭倦。
他忽然挑起嘴角輕笑了一下,聲音淡漠如常,“是。”
“什麼?”
“我早就知道你是卡薩布蘭卡了。”
“……”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問。
“你說你能夢到那場大火,之後託修列就一直告訴我關於你的,種種奇怪的地方。”
“那時候你就在猜測了?”
“不,已經能肯定了。”
“肯定?能肯定什麼,僅僅是我做了幾個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