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站在棺木旁,從前與白茯苓相處的畫面一幕一幕重現腦海,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卻又靜不下心來細想。
“苓兒她是怎麼去的。”甘遂問道。白天他確認棺中屍首身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白茯苓並不曾受傷,也不似是急病身亡,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多月前還好端端的人,會忽然去世。
白果低頭掩飾自己古怪的神情,含含糊糊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去得很突然。”她忽然想到,如果小姐早知自己只能活到十八歲,那她隱瞞事實與海浮石親近,豈不是故意要害海浮石傷心?海浮石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很難過吧。
甘遂對於這個答案極不滿意,可是白家人對白茯苓的寵愛毋庸置疑,絕不可能害她的,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那白家更沒有對他隱瞞的必要。
甘遂走到白果面前想問清楚,卻發現她燒的不是紙錢冥幣,而是一張張紙契,這些紙契在他還是小彌的時候曾經見過不少,是白家奴僕的賣身契。
白茯苓很喜歡買人,然後收集了許多這樣的賣身契,當寶貝一樣鎖在專用的箱子裡。
白果見他盯著自己手上的紙契,眨了眨一雙哭成(看不清)樣的眼睛,解釋道:“是小姐去之前讓我們燒的,小姐說這是她救助萬人的證據。”
“證據?”甘遂含糊地重複了一遍。
“是啊,小姐說大藏王菩薩要她救助萬人,這些就是證據,要我們記得在她去了以後,一張張燒了。”白果一邊說,一邊將火盆裡的灰燼翻了翻,以確保之前放下去的紙契徹底燒乾淨。
去得突然,又怎麼會來得及仔細交待這種事情?
甘遂忽然想起之前白氏夫婦曾經說過,白茯苓知道他如果不親眼驗證就不會相信她的死訊之類的話,這分明像是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經過深思熟慮後,有條不紊一件一件交代後事,怎麼可能會是一個突然去世的人能做的事?
一瞬間,過去白茯苓一些奇怪的舉止言行被連在了一起。
甘遂定了定神,努力讓腦子回覆清明,想到今日所見的種種異樣
白茯苓突然身亡,沒有被送到京城閣老府或者國公府,反而送到這雲雀山別院。
別院外沒有任何辦喪事的痕跡。
白茯苓的爺爺白常山,還有她的義兄陸英,表兄林平子都不曾露面。
這裡分明有古怪!
“白閣老他們呢?”甘遂問道。
白果苦著臉,無奈道:“老爺夫人怕老太爺年紀大了,受不住打擊,不敢通知老太爺。你也千萬不要說出去。平子和陸將軍來過了,夫人擔心他們留在這裡會引起老太爺的注意,所以讓他們先回去了。”
甘遂疑心更重,這未免太過巧合,如果白茯苓這幾天照常在京中,這事無論如何都瞞不過白閣老,但是偏偏她正巧就在京城外。
“你們突然離開京城幾天,白閣老不會懷疑嗎?”
“我們本來打算去海州的,已經跟老太爺辭行了。”白果聽甘遂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有些心虛起來,她不想讓人恨小姐,就算小姐做錯了,她也要努力隱瞞。
甘遂依稀記得鄭舵主曾說白茯苓昨日身故於京城外幡幢山下,那個方向可不是往海州會經過的地方。
他不著痕跡掃了一眼白果,見她眼睛閃爍不定,透出戒備之意,知道再問也不會問出什麼,他要逼供很簡單,不過他答應過白茯苓不會傷害她身邊的人反正很多事情只要隨便查一查就能知道來龍去脈。
甘遂努力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這些疑點上,不斷對自己說,只要搞清楚白茯苓的秘密,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心中有了一點點希望,支撐著自己站起身,就想去找紫草查清一切。
大廳外忽然人影一閃,一個二十來歲的清秀青年走了進來,甘遂一眼認出這是妨害,白家手下醫術十分高明的一個小子。
方海神情困頓消沉,完全看不出半點往日整齊清爽的樣子,他木然走到甘遂面前,遞給他一個信封,翁聲甕氣道:“小姐讓我給你的。”
說完再不看甘遂一眼,徑自走到白果身邊,急急翻找起白茯苓那個裝滿了賣身契的箱子。
甘遂飛快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張藥方,看筆跡並非出自白茯苓之手,甘遂頓時沒了看下去的慾望,不過想到也許能找到白茯苓離奇身故的蛛絲馬跡,又打起精神來細看。
一味一味藥材的名字用量映入眼簾,甘遂越看練得越蒼白,扭過都去冷聲道:“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