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左腿確實有殘疾。而且,你怎能從一具焦黑的屍體上看出年齡?太匪夷所思了!”田文靜走過來,指了指屍體明顯短了一截的左腿,又指了指面目全非的臉。
“一個人的年齡大小,可以從牙齒的多少和磨損程度看出來,具體的原理,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不過,單這樣看確實會出現誤差,把屍體煮了,取出骸骨一驗便知。”劉煜挑眉看向胤翔。
胤翔毫不猶豫的高聲發話:“來人,取幾口大鍋,把這些屍體煮了。”
於秀慘白著臉下去,心中腹誹:就知道碰上煜大爺沒好事!煮,煮屍體?
想起昏暗的,滿是腥味的刑房,想起少年微笑剝皮的場景,田文靜揉了揉胃囊,忽然覺得自己沒力氣反駁了。
幾口大鍋很快架好,於秀使人將幾具焦黑的屍體投入沸水,然後背轉身不敢多看。**的氣味經水煮過後更顯濃烈,田文靜抱著一個銅盆狂吐,劉煜和胤翔相對而坐,默默飲茶。
“我餓了,弄一盤醬肘子過來。”劉煜甫一開口,便收到了田文靜、於秀等人驚愕的目光。這個時候還吃得下東西,心志忒堅定了點吧?究竟是不是人?
“我也餓了,來一碟醬牛肉,一碟白斬雞,一罈燒刀子!”胤翔朗聲下令。
侍衛臉色慘白,腳步虛浮的下去。菜一上桌,便引得田文靜吐出一口膽汁,如不是鼻端緊貼著鼻菸壺,恐會當場昏厥過去。
劉煜拍掉胤翔拿酒杯的手,引得他呵呵笑個不停,表情跟吃了蜜一樣甜,“煜兒,我不是自己想喝,我是給你倒的。別光顧著喝酒,來,多吃點菜,瞧你,都瘦了!”邊說邊不停的夾菜。
一頓飯吃完,腐肉也煮至脫落,劉煜用鉗子將慘白的屍骨撈出,按照順序擺放在木板上,細細檢視片刻後搖頭,“此人不是王良。左腿這道傷從骨頭癒合的情況來看,不超過兩年。且此人骨頭沉而實,生前應該很強壯,絕不至身形瘦弱。”
田文靜擦掉嘴角的膽汁,又洗了把臉。一邊聽一邊不置可否的冷笑。天朝最優秀的仵作,也只能勘驗半**的屍體,爛成骨架的屍體連性別都分辨不出。又從何處得知如此詳細的內情?這人真是譁眾取寵!看來,之前自己還真是高估他了!
然而下一刻,他卻再也笑不出。只見少年從另一口鍋內撈出一副骨架,驗看片刻後篤定道,“此人四十有五,性別女,身形矮小瘦弱。有過一次懷孕史,左肩有一道擊破型疤痕,應是跌倒後磕碰尖石所致。受傷時年齡約在十五六歲。”
“等,等等!讓我查查!”田文靜心裡一驚,忙去翻看王良一家的詳實資料。這些都是長隨剛從民間蒐集上來,他自個兒也只是草草翻閱一遍。還來不及讓劉煜看見。
翻到妻妾那一頁。他一個字一個字指點過去,表情驚愕,“林大人,按你的說法,這人應該是王良的髮妻張氏。”
劉煜點頭,又取出一副骨架,勘驗後道,“此人年齡十八至二十左右。性別男,身體瘦弱。背部微駝,性漁色,經常出入煙花之地,染有髒病。”
田文靜又是一陣翻找,驚歎道,“這人應是王良之子王成。他確實得了梅瘡!林大人,你好生厲害!”
劉煜淡淡點頭,接著勘驗下一副骸骨。田文靜服了,徹徹底底服了,在一堆慘白的骨頭裡轉了又轉,看了又看,實在弄不明白少年究竟從哪兒得知如此詳實的細節。這林大人真乃神人也,只他一個,就把刑部的精英全都比了下去!難怪當初還是雍親王的今上會不顧其年齡和身份的低下,親自收他為門人!
胤翔抱臂旁觀,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雖然劉煜一直沒有讓他得手,但他還是與他極親厚,這般損友般的相處防水,已經讓他滿意了。再進一步的念頭,隨著這幾年對劉煜瞭解的日益加深,已經慢慢淡化。如此相處,已是極好!
連夜把二十八具屍體全都煮了,一一勘驗完畢,劉煜走到水槽邊淨手,沉聲道:“王良、王良愛妾、愛妾所生幼子的屍體,與資料上所述不符。其他人確認無誤。”
胤翔與田文靜斂眉沉思,片刻後異口同聲的道,“王良死遁!”互相對視,又齊齊開口,“查,將王良死遁前的行跡一一詳查,或許能找到線索。”於秀等人領命而去。
翌日,眾人聚在主帳內用早膳,胤翔一筷子接著一筷子的替劉煜夾菜。田文靜食不知味,對埋頭吃得香甜的林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在義親王如此殷勤待遇之下還能安之若素,不簡單啊!
正胡思亂想著,一名侍衛快步進來,急聲稟告,“回王爺,回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