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監汙穢,已經著人隔離。聖公主請在此靜候,容臣等領御醫前去診侯。”謝睿上前冷冷的稟道,努力不著半份情緒。沒想到聖公主苓苒反而蹙眉輕笑,道:“謝少保所道極是,但皇上哥哥意思,還是先請王相先行檢視,你留下。”說著揮了揮手勢,擯棄旁邊的旁人,只留下貼身宮女。
偏廳清淨下來,聖公主方摘下金莎斗笠,一雙杏目灼灼其華,謝睿避開了她的目光,望去外面天井中的盆景。
聖公主仔細打量眼前如潤玉般的年輕男子,卻覺得兩人間的距離如此遙遠,不由嘆口氣也望去窗外,柔聲道:“謝存昕,你一直不肯正視我,我可有那麼醜陋嗎?”謝睿心中焦急,無心奉承這些話,皺著眉頭不肯出聲。
聖公主看著謝睿劍眉緊鎖,壓著重重的怒意,雙眸彷彿正月的湖面,結了薄薄的冰凌。輕輕道:“即使你那時候選擇了和我一道。可你從來不肯正眼看我,但你可知否,今日是我主動請纓,不論你想做什麼,只想助你一臂之力。”
謝睿聽完心頭一怔,回頭盯著聖公主,肅容問道:“公主都有這麼多心思,那聖上必然已經早就有安排。”說完苦澀自嘲微笑,道:“外面盛傳我和公主走的很近,很多話都是從聖公主這裡放出去的吧!
聖公主聽完,粉面含怒,壓下英眉,道:“我在你眼裡就是如此不堪?聖上雖與我同胞兄妹,但各自長大,各有主張,我今日前來,便有打算,你何苦猜忌於我。”頓了頓又說,“你可知道多少人等著這件事情來扳倒你?”
謝睿不再作答,心裡緊張盤算著怎麼帶寶生安全離開,便冷冷質問:“那公主今日打算如何處置了結這件事情?”
聖公主盯著謝睿眼睛,道:“我猜不出你想做些什麼,可是我仍想幫你,只因我知道,這女子於你極其重要,她死了,我便再也沒有機會和她真正比試高低了。因為,她活到你心裡。所以我不希望她是真死了。可是我還是要親自來看看,看看是怎麼樣的女子能讓你傷心。”
謝睿正欲接話,聽得王相報來:“回聖公主,著太醫院趙院判診斷,這女子熱病攻心,已於一個時辰前去世。這病極易感染,女監已將女身隔離開來,部分女囚移至外監。”
聖公主愣了愣,道:“如此我還是要親自看看方妥當。”話音剛落,宮中老嬤嬤便急著上前道:“公主千金之軀,雖然受皇上之託,但此事王相已有定論,而且又是染了時疾,怎能靠近。”
聖公主卻彷彿賭氣一般,狠狠說道,“命人帶路。”
第四十五章
暗淡的房間,這本是女牢頭當值的小廈,此時被用作醫治之處。從糊窗戶的薄紙透過微薄的光線,穿過飛舞的灰塵投到破舊的炕上,照到寶生灰白的面上,一切都籠罩著奇異的靜謐。寶生安靜的躺著,頭髮有些濡溼,沾了些汙穢,黏結在了一處,額上還有些銀針插著,微微滲出血絲。一隻綠頭大蒼蠅嗡嗡的在空中盤旋,最後落在了凝結的汙血上。
身上那條碎花百褶布衫,只是裙角有些骯髒。一隻手舒展垂在裙邊,另一隻卻緊緊拽著腰間繫著的短刀,謝睿目光觸及每處,心間就彷彿被大錘輪匝一次,又無法發作,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旁人不解,只聽得指節咯吱咯吱作響。
王相回頭掃了眼跪著門口,嚇得渾身打鬥的胖婆子,哼哼了兩聲,向聖公主苓苒稟告道:“已經詢問過醫師和牢頭,昨兒夜班時分病確實是好了些,但一到今早平旦之時,卻突然加重了熱度,醫師趕著施了針法,也無法阻止惡化,後來又抽搐嘔吐了幾次,人就沒了。”
簡單幾句話,謝睿想象著這幾個時辰寶生所經歷的痛楚生死,自己卻只能等待,即使知道這只是藥效所致,也不禁心肝具摧,無法自持。苓苒微微瞟過來,只見謝睿臉上寫滿了悲慼的憤怒,眸中的彷彿是燃燒的冰火,苓苒心痛不止。
苓苒出生帝王之家,作為英宗皇帝最愛的幼女,承歡膝下。其本身天賦極高,更得聖寵。而且平日出入更是孝悌賢良,深得朝野稱頌,也未受過什麼挫敗。自從那夜偶遇謝睿,無論自己怎麼靠近示好,謝睿只是無視。
想到自己甚至為了他,做出與皇兄意志相違背的舉動,兄妹離心,也不能讓眼前的男子親近半分。此時更親眼目睹謝睿為其他女子的痛心失常,心中突然被激起巨大的恨意和不甘,暗咬銀牙,止不住的冷笑。
各人無話,暗懷心思。謝睿清醒下來,恢復常態,冷冷道:“既然王相親自察看,那需儘快隔離下葬,還請聖公主明示。“
聖公主心中又偷偷有了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