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感覺。而她,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覺。
靈兒在一邊並不說話,眼睛在眾女子身上也巡了一遍,便低了頭去。
月尚未必是真想買丫頭。就算是買了,也不過是和她一樣受些磨折。她已經無所謂了,誰比誰多受一點苦,都沒法改變她的命運。
有時候靈兒就想,如果當初她沒有去服侍月尚,是不是現在也就站在這臺子上再任人挑了?
月尚等了一會,有些不耐煩了,起身對歐陽派來的人說道:“這些丫頭一個個一臉苦相,我都看不上。”
那人也不說什麼,陪笑道:“是,奴才這就去回稟了公子。”
月尚從坊裡出來,透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這才覺得心口不那麼堵了。剛才臺上那一幕,讓她好像又抓到了過去的一點惡夢的影子。
也不過是才觸到個邊角,就讓她硬生生的給掐斷了。可就是這點邊角,也讓她窒息。只有站在陽光下,呼吸著鮮活的空氣,站在人群中,她才有了一點安全和安定的感覺。
過去了,都過去了,現在她不再只是個丫頭,她是蕭律人的姨娘了。她吃的飽,穿的暖,還有丫頭們拿她主子一樣的服侍,她再也不會做惡夢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蕭律人不在京城。
雖然有歐陽呢,可是月尚再遲鈍也知道,現在的她就像是蕭律人的一個寵物,被暫時寄存在歐陽這裡而已。
歐陽對她沒什麼感情,就只像是盡責盡職的豢養了一條朋友的狗。不管她怎麼折騰,他只當聽不見、看不見。他盡到了他的本份,至於結果如何,他並不在意。
這樣不行。如果蕭律人沒有再次發達的時機,很難保證她不會淪為這樣一次次轉賣的命運。也許,應該找個比蕭律人更合適的主子。
月尚嫌煩,將人都打發了,只帶著靈兒一個在街上閒逛。她又到了上次遇見蘇星移的地方。這回看清了,那裡一家香料鋪子,不大,也很簡單,只在門面上掛了個匾額,上面題了四個大字:暗香鬢影。
很顯,這是專為小姐、夫人們開的,多是女人常用的薰香。
靈兒順著月尚的視線望過去,問:“月姨娘,您要買些香精嗎?”
月尚沒應聲,只是直直的望著,好像那裡還停著馬車,車裡是蘇星移。
靈兒便道:“這‘暗香鬢影’是新開的,裡面是些香精、香水,比平素戴的香囊、香包之類簡潔的多,不過效果卻比那個要好,只是每天在頸、耳後或是腋下、手腕、腳踝處抹一點點就能香上一兩天呢。”
月尚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有這好東西,怎麼沒早說?”
靈兒下意識的低頭,說:“奴婢是想,姨娘在府裡什麼上好的香料沒見過?這東西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現在知道的人並不多,用的人也還少,只不過算是個新鮮玩意而已,姨娘怎麼會看得入眼?”
這話說的極是中聽,月尚嘴角含笑,道:“那是,咱蕭府就是做香料生意的,什麼沒見過?這些不入流的東西,豈能瞧得上?”卻反手又是一個清脆的耳光抽在靈兒臉上,板著臉道:“你這小蹄子著實該打,竟然知道卻不向我稟報,卻在這假惺惺的裝好人。一點腦子都不長,你就不想想,這些鋪子要是真的在京城立住腳了,將來少爺回來想要重起爐灶,得是多大的阻礙啊?以後再有什麼風吹草動,你立刻報我,知道不?”
這一耳光下來,靈兒緊繃的神經反倒放鬆了。
這些日子以來,靈兒越發的體會出了月尚的喜怒無常。先時在蕭府,她雖然性子乖張,說話刻薄,卻也不像現在這樣的乖戾,如今竟是張口就罵,舉手就打。
如果哪句話她不給自己一個耳光,靈兒就覺得渾身的寒毛都倒豎著,防著她什麼時候給自己以比耳光更致命的折磨。
今天在坊裡,月尚就有點不對勁,明明那口氣憋著,卻一直不發,如今走出來這麼遠了,終是在這找了個藉口發洩了出去,她也鬆了口氣。
月尚道:“什麼勞什子,咱們也進去看看。”
靈兒應著,跟了月尚進了鋪面。
從外面看,這門面是極小極不起眼的,一進門,撲鼻的淡雅香氣撲來,讓人精神猛的一振。定睛看時,卻並沒多少擺設,只是放著一排丁字形的櫃檯。
這櫃檯倒是挺奇特的,不是密實的不透光的木式櫃檯,而是透明的,像是水晶做成的。陽光從視窗照進來,裡面擺放的東西便看的一清二楚。
莫名的,照出來許多七彩的光,讓這屋子立時就璀璨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