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抽噎,應聲抬眼望向他,忙嚇得往後縮了好幾步,她嗓子早已喊啞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鍾二沒好氣喝道:“怕什麼!老子不是鬼!”那女孩身上一哆嗦,大了膽子再瞧他一眼,垂下頭哭聲更甚,鍾二不耐煩將她扯起來,上上下下一打量,忽然抿嘴笑起來,彷彿懷了惜玉憐香般和緩了聲腔:“剛才倒沒看到你?你是哪一個?”女孩見他果真是個人,邊哭邊答道:“我是賀鈴,你瞧瞧,你瞧瞧熙瑞怎麼了!”
鍾二定睛隨她望向一片黑影中,周熙瑞躺在地上早沒了氣息,他走近了再細看,竟見女孩身上的面板被撕開,紅紅白白的肉裸露出來,血水從皮下脂肪滲出,難怪剛才聞到一股鮮血味。賀鈴哭得喘不上氣:“我跟季紅走失了,一個人躲到牆角哭,遠處的電梯突然停下來,見希瑞從裡面走出,我們倆還沒說上話,不知從哪衝出個女鬼……嘴裡伸出鮮紅的舌頭,一直拖到胸口上,把熙瑞……”她哭得不能自已,鍾二一言不發扯著她往樓下走,賀鈴急得叫嚷道:“熙瑞呢!她怎麼辦!咱們帶她一起走!”鍾二郎昂著頭幽幽說道:“她還能‘怎麼辦’,不就是你撕了她的皮。”
湛華不知道周熙瑞已死,擔心自己再嚇到她,便隻身到樓下等她們,一走出公寓,夜裡風涼如水,油綠的樹葉相互摩擦,他站在一處空地瞧了半晌,忽聽一聲淒厲的尖叫,賀鈴從大樓奔下來,身後緊隨著鍾二郎,薅住她的頭髮狠命拉扯。賀鈴忙朝湛華喊:“救命!救命!他瘋了!”鍾二猛把手塞進她嘴裡,賀鈴的嘴角被撐裂開,一股血從口中濺出。鍾二的手指用力朝外扯,從她嘴裡拽出一條暗紅的長舌,舌跟硬從喉嚨脫出,像一條蛇微微卷曲。鍾二郎咬了一口那長舌,轉身嘻嘻笑著對湛華道:“可是沒你的香甜。”他不等賀鈴再掙扎,撕開她臉上糊住的人皮,迫不及待揪下肉往嘴裡塞填。
晚風微微拂過面頰,這一夜的事情相互連結,湛華漸漸的明白,這些女孩子們曾經玩過鬼迷藏,賀鈴被個吊死鬼遮住眼,哄進深山裡剝光皮,鬼穿起她的皮扮作賀鈴,混在一群女孩中間徉作活人。幾天後,它身上的皮漸漸乾枯,又要謀籌新的皮,恰巧周熙瑞她們招筆仙,兩人本以為招不到,哪知假賀鈴便是喚來的鬼。可憐周熙瑞原本能得救,結果陰錯陽差還是落在鬼手裡。他輕輕嘆一口氣,見鍾二郎一邊大吃一邊直呼過癮,牙齒嚼得腸子“嗞嗞”作響,嘴唇嘬尖了吮出一股骨髓,捂著鼻子說:“沒事了,吃飽了上樓吧,瞧你跑得褂子都塌了。”他徑自走到公寓門前,樓梯盡頭緩緩走下了季紅,女孩驚惶著問:“熙瑞呢?賀鈴呢?大家都下來了?”湛華瞧著她微微一猶豫,終於還是點下頭。
季紅抒一口氣笑道:“果真是自己嚇自己,世上哪裡會有鬼。”遠處依稀騰起一抹亮,好像幼時曾經做過的美夢,她禁不住朝那光茫走去,心裡一點點被映亮了,步子越來越輕快,沒留意到在光亮照不到的空地上,橫躺著一具屍身,正是剛才面向視窗時,被鬼從高樓掀下去的她自己。季紅越走越遠,在綻放亮光的深處等待著其他夥伴們,待她再回頭望向湛華,卻發現已經沒了回來的路。鍾二吃飽了站起來,抹著嘴上的血跡說:“又一個趕著投胎了。”他攬著湛華在拂曉前回家,二人裹上被子沉沉入睡,悶雷似的酣聲響徹整層公寓。不久之後太陽高高升起,開始來人收屍,報警,調查真相,人們在茶餘飯後低聲訴念大廈的奇異,所有的麻煩和荒誕留給活人去收拾。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
自打有三個女孩招鬼撞邪後,公寓的住戶又走了大半,大樓裡日日悄無聲息,恍若一座層疊的石棺。這一日大早,鍾二從床上爬起來給湛華要吃的,湛華睡在他旁邊,挪到床邊不願動,鍾二捏著他的手擱進嘴裡吮,舌頭纏著指尖滑上滑下,他津津有味嘬嘴笑道:“不然我就吃你吧,先把這個小指頭咬下來,再吃這個二大的。”湛華打個寒戰跳下床,赤著腳開啟冰箱尋了瓶酸奶,擰開瓶蓋伺候到鍾二手裡。鍾二對瓶喝一口,眯著眼睛說:“不頂飽”,湛華恨得拿眼剜他,東翻西找湊了三個土豆,擰開水龍頭泡進池子裡。他抹淨了紙上的涎水低聲嘀咕:“也不知是哪個養出了你。”鍾二耳朵尖正好聽清了,舔著瓶口的酸奶道:“確是想不起爹媽是哪個,我是我哥帶大的。”
湛華偏著頭笑道:“你哥哥?可別是喚作鍾大郎。”鍾二撇一撇嘴說:“你作死,我哥哪能叫這名兒,他可不比我好性,仔細揭了你的皮。”湛華吐一吐舌頭,撈了起土豆拿刀切幾下,把扭曲的塊狀物煨進悶鍋,待到煮熟撒一把鹽就盛給鍾二吃。鍾二郎暗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