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村長,等人到了手,我一定好好看管自家婆娘,讓她好好伺候。”
村長滿意地點點頭,捋順了下巴上微亂的鬍鬚,邁著八字步,朝村東邊去了。
幾個人漸漸走遠,他們身後一棵十幾米高的古樹上,殘葉和枯枝摩擦,發出尖銳的刺拉聲。橫臥在樹杈上的白兔張開雙眼,沉靜如潭的眸子裡蕩起一絲漣漪,復又閉上。
村長們走後,強嬸緩過神來,對著冷凝霜乾笑了兩聲:
“妞子,藥我也熬完了,我就先回了。這襖子我帶回去幫你做,明兒家裡要沒活,我再來。”
冷凝霜眼眸微眯,點點頭。
強嬸就僵著一張笑臉,避禍似的走了。
縱使平素關係再好,誰也不想為了別人捲進是非圈裡,小小的村民,誰又敢質疑村長的決定,除非不想混了。
明哲保身這點冷凝霜並不意外,她從來不指望別人幫忙說公道,不過心裡還是窩起一股火。
事情很明白,村長絕不會平白無故講出個歪理幫王木匠做主,這倆人肯定是在打某種主意,卻又礙於身份,不能明顯欺壓,就找出一個壓根不合理的理由。
明明是個掩在山裡,貧瘠又匱乏的村落,居然也有一堆齷齪事!
誰說山裡人質樸單純?單純個M啊!
十貫錢她不缺,可讓她為了那麼個不成立的罪名掏出來,她才不願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土坯房,忽然想,她幹嗎要為了這跟她沒半毛錢關係的一家人兀自費神啊,就算這一世她不想再做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可是……
這太不像她。
於是,她心裡更不爽,打算撂挑子不幹了。
一夜未眠,次日寅時左右,冷凝霜就已經收拾好筐,一徑出了院門,打算先去找白兔要回人參和銀錢,等天大亮了再進林子。
心裡想得挺好,不料出了門還沒走出十米,就聽見後頭傳來小孩子的嚎哭聲。
“完了。”冷凝霜一拍額頭,回過身,果然是冷一飛快地邁著一雙小蘿蔔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狂奔而來。
冷凝霜也不知怎麼想的,見那小子追過來,居然下意識往前奔了幾步。冷一哭得更大聲,兩條小腿搗騰得更快,風火輪似的追著她往前卷。冷凝霜瀑布汗,怕他的哭聲引來別人,不由停下腳步。
哪知她停下,冷一卻停不下來,小腳丫拌蒜,猛地向前撲倒,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肯起來。
冷凝霜傷腦筋地嘆了口氣,這孩子哭聲大得讓她的心直突突,猶豫了片刻,還是往前走了幾步,望著他光溜溜的小禿瓢才蓄了一層薄薄的發,皺皺眉:
“別哭了,站起來。”
冷一聽見聲音,抬起頭,一張小臉涕泗交錯,髒成了泥猴,大嘴張著,欲哭不哭的模樣十分可憐。冷凝霜嫌棄地剛想退後半步,冷一卻突然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死死地抱住,含糊不清地放聲哭喊:
“姑姑……姑姑……”
冷凝霜眼眸一頓,心顫了下。之前冷一因為受母親影響,很討厭冷二妞,從沒開口叫過她“姑姑”,後來她佔了這個軀體,每次冷一叫姑姑時都帶著畏懼。可是這一次,他的哭聲裡是顯而易見的依賴和對她欲離去的恐慌。
心湖泛起波浪,這是冷凝霜討厭的感覺,這一世,她仍舊本能地排斥別人給她溫情,也不願主動去付出感情。
得到就要付出,付出就會受傷,她如是想。
她不自在地想收回腿,卻又不能把正哭泣的小孩子推一邊去。
“你們在幹嗎?”一句瞠目結舌在背後響起。
回過頭,白兔正站在不遠處,驚奇地望著兩人。
冷凝霜臉一熱,急忙拎起冷一:“沒事。”
白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猶自哽咽的冷一,忽然唇角勾起,愉悅一笑。這笑容又讓她有些不爽,可他沒說什麼,她就說不了什麼,沒去拉扯冷一髒兮兮的手,說了句“走吧”,率先往回走。
心裡懊惱,看來非損失那十貫錢不可了。
剛走回院裡,就看見李月蘭披頭散髮,臉色蠟黃地出來,因為身子虛弱,走得很艱難,剛邁了兩步,就身子一軟,扶住門框才能站穩。她在冷凝霜和冷一身上掃了一圈,喚了聲“阿一”。
冷一聽話地回到他娘身旁,李月蘭摟著兒子,用袖子擦拭他滿臉眼淚,敵視又憤怒地質問冷凝霜:
“你怎麼著阿一了,他咋哭得這麼厲害?”
冷凝霜心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