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柔果然怔愣住了,面色僵得很,喝了口熱水才緩過來,喃喃道:“她……她不是信佛的麼。”
白睢本欲瞞著她——用木箱密封藏屍,且將木箱擺在房中兩三個月,直到天氣熱了怕氣味散出才偷偷處理掉——這事說出來,他那善良的媳婦兒不得嚇得晚上睡不著。於是便單說了結果,不瞞她實情就是了。
郭慧心這個女人,狠起來和她父親一樣,只是人若不逼她,她便不害人。聽聞殺了嬰孩後,日日禮佛抄經為自己恕罪,本性並不壞。
待將賢妃接過來,暫且先留在宮裡,以後還有用處。用完了,就當她還了那碗藥的債,乾乾淨淨去做謝懷安的夫人。
他見苗小柔還有些恍惚,便不再提及政事,只拉她過來看貓:“喂,你看這隻,嗨喲!為了搶奶把它姐妹踹翻了去,從小就是個飯桶!”
苗小柔十分感慨郭慧心的變化,被他刻意一拉,心緒一轉註意力便又落到了貓身上,哂笑道:“那是隻橘的,嗯……印象中,便沒見過不飯桶的橘毛貓。”
“吃奶吃得渾身勁兒都使出來了。”他用手去戳了戳,結果被母貓賞了一爪子。這一爪子還算輕的,沒給他抓破皮。
“痛!”
見他愁眉苦臉把手伸過來,苗小柔便知道他想怎樣,無奈地給這位大齡孩童呼了呼:“母貓還跟你不熟你便去碰,活該!”
白睢低頭欣賞著媳婦兒給他吹手背,心裡頭的幸福越發膨脹得快要溢位來。被貓抓了又怎樣,能換來媳婦的關懷。
他前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夜深方才回來,總尋不到機會與她話一話相思。今日是特意撂了挑子不幹,趕在黃昏前回來陪她的。
他想要與媳婦兒親熱一番,盯著她許久,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小柔,我也想吃奶。”
苗小柔:“……你去問母貓願不願意給你吃。”
他眼皮低垂,嚥了口口水:“誰要吃貓奶了,我、我就是想吃奶。”
“宮裡連米飯都是按人頭供應的,牛乳這種奢侈物暫時還沒有。”苗小柔正端起清水給他沖洗被貓撓的地方,根本沒把他的話往腦子裡進,將將擱下水壺,腳底就突然凌空。
白睢將她一把扛起來就往房間裡跑。
“混帳東西,你幹什麼?!”
“餓了,吃奶。”
“……”
這日負責膳食的宮女發現,今天好像傳膳晚了。往日裡皇后娘娘說要養胃,是定點用膳的,今日怎的還不見動靜。
德清公公守在門口,和負責小廚房的丫鬟大眼瞪小眼。
——鬼知道里面在幹什麼,半個時辰了,沒叫人進去伺候。
今天的晚膳比往日晚了足足一個時辰,陛下神清氣爽伸著懶腰出了屋子,讓人進屋伺候皇后以後,才讓安排吃食。
丫鬟剛進去沒一會兒就被趕出來了,站在門口臉都紅了。
娘娘髮髻鬆散這也就罷了,那換下的衣裳領口給弄得皺巴巴的,上面的繡花都結束通話了線,床榻角落裡一隻杏色肚兜給扯斷了帶子。
進去時娘娘正往鎖骨處撲著粉,那裡好大一片紅。
苗小柔坐在鏡子前,見那丫頭在收拾床鋪,心裡越想越羞的慌,便讓她退下去,自個兒打理起自個兒來。
白睢那混賬,礙於大夫的叮囑倒真沒將她怎樣,就是……唉,沒輕沒重的,屬狗的麼,還咬人。她甩甩髮酸的手腕,暗罵了一句“狗東西”,繼續給自己撲粉。
時隔許多天,這晚的晚膳終於坐在一起用了。
兩人一個喜笑顏開,一個紅著臉蛋不做聲。膳食剛剛用完,擱下碗筷還來不及清清口,便被突然跑來的倚欄軒的人攪擾了溫馨。
說是倚欄軒的兩位主子今天鬧了不愉快,分別散心去了,誰知道冤家路窄竟又在花園中撞見。兩個人口頭上拌了幾句,蔣嬪斥責舒嬪背地裡壞她名聲,舒嬪自是不認,就這麼又大吵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蔣嬪脾氣上頭推了舒嬪一把,居然將舒嬪推下了涼亭。那涼亭建在假山之上,離地幾乎一丈高。若不是舒嬪抓住欄杆緩衝了力道,只怕不會是單單崴了腳那麼簡單。
苗小柔聽罷的第一反應——苦肉計,王氏也太厲害了吧——鬧這麼大,那蔣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既然白睢聽到這事兒了,他自己後宮的事便不好不過問,立即拉著苗小柔去了一趟倚欄軒。各方都問了話,連丫鬟太監都找來問了,得到的答案皆是蔣嬪仗著恩寵時常欺負舒嬪,平日裡大罵宮女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