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差錢的偵探
徐可銘十四歲時,他父母離的婚,到現在又過了一個十四年。
就在他二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向工作了三年的福爾仁杰偵探所說了拜拜。天天給福爾摩斯和狄仁傑燒香,把他們當偶像崇拜的偵探社老闆兼總探長李長輝都給徐可銘下了跪,最後也沒能挽留住他。李老闆很不理解,查案最賣力,業績最優異的徐可銘為什麼要離開他,雖然他自己也曾辦案無數,卻沒理清這件事的頭緒。
“差錢?”
“不。”
“差情?”
“也不。”
最後,徐可銘拎起自己的揹包,“我不想再查第三者了,我要幫人們尋找真愛去。”
一頭霧水的李老闆望著漸行漸遠的徐可銘輕聲罵了句,*!
在這個城市裡,和徐可銘同一天辭職的人當中還有一個,田大力。
乍聽這個名字,此人該是長像如耕牛,抑或應富有拖拉機的靈魂及外在體現,簡單說,應該身體強壯,雙目如炬更好。
一點也不可惜,他不是。恰恰相反,在北方算中等個頭,南方中等偏上,瘦,雙目不*,和過去完成時的女友在一起時經常柔情似水,還噴過水,哭過。
田大力雖身弱,但性格不軟弱。如果瞭解他曾經幹過的事就能對他的性格略見一斑,剛剛辭去的工作是業內有名的暴力討債公司,他是三名業務經理之一,領導班子的骨幹成員。他心不狠手也不辣,卻往往能靈活的周旋在無賴與流氓左右,靠的就是智慧、江湖和不大不小的膽識。
上週,也就是徐可銘辭職的前一天,金雞寺裡的老和尚用塑膠盆裡裝的礦泉水為田大力洗了手,意為“金盆洗手”。原因簡單,方丈批了八字後告訴他,積德旺姻緣蔭子孫,反之孤獨一生。一種介於理性與非理性之間的迴歸讓田大力就此退出江湖,不理其中是非恩怨,不再與暴力人士往來。
徐可銘身邊有很多朋友,或摯友,或熟人,但他都統統稱他們為:朋友。
這些朋友充斥在社會的各個角落,有黑,有白,也有灰,灰的如教師,醫生,律師等;有美,有醜,也有一般般,一般到鑽進人堆裡找不出來,站你面前十回也讓你認不出來;有窮,有富,也有中產,中產到極富有中國特色,所有中國窮人乾的事他們都不屑一干,所有富人買的奢侈品他們都不屑一買......
但這些人當中能與他互為摯友的卻也和他一樣,單親家庭出身,圈子裡沒有孤兒,也沒有父母關係良好之人士。
田大力就是徐可銘嫡系之一,且二人關係是最鐵的,堪比擁有血緣的親兄弟。倆人都是媽拉扯大的,沒爹的屁事。
幾年的第三者調查讓徐可銘內心疲憊不堪,越著他年紀的增長,這些個小二和野漢子們,還有招惹他們的人都彷彿在他的心裡用小刀劃了一道道的口子,這條沒癒合,那條又劃上來,不如斷頭般痛快,而是層層累積的痛,千刀萬剮的殘忍。徐可銘覺得這些人是在集體慢性謀殺自己的心,一點點,再一點點的殺死。
2、“婚姻是愛情的兇手嗎?”
父母離異之時,他只覺得幸福,能和母親獲得永久的安寧,沒人再在家裡施展獨門武功和刀槍棍棒,房間裡充滿的都是久違了的和平和愛,還有尊重和理解。
如一切戰爭,硝煙過後的確迎來了和平,可也有難以撫平的創傷。之後兩年,每當看到其他父子之間親密無間的表現他都會黯然神傷、默默流淚。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再之後的幾年之內他的思維又維持在另一種狀態——終生不婚,不想如自己父母一般為了離婚而結婚,那年他十六,直到二十五歲他做私家偵探那年止。
“不婚”,讓他輕鬆,因為這是逃避,因為他無力承擔離婚的風險和一系列的創傷。
可當他慢慢有了想“婚”的念頭時,這些人,這些個小二、小三、小四五,還有家漢子和野漢子們又來謀殺他心中對愛情及婚姻的憧憬,還在慢慢發芽、成長的憧憬。
就像用鋒利的紙張殺死一個初生嬰兒般殘忍,永無止境的劃割在他*的面板上留下永不癒合的傷口,這群畜牲要看到這個嬰兒被折磨死,然後是另一個嬰兒,再一個,再一個......
“婚姻就是愛情的兇手嗎?”這個問題像順著毛筆尖滑入水中的墨滴一樣,在水中擴散,張牙舞爪的狂妄,用力撕扯著徐可銘的頭髮,啃噬著他的大腦。
可他既不是社會學家,也不是婚姻權威,更不是過來人,還不是他爸爸。所以,他仍然為之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