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行出幾步,忽又轉過頭來,衝著東、北二宗諸人道:“‘白蓮’三宗各行其是數十年,實乃本教一大憾事。老夫來日無多,若不能親眼見到此事圓滿解決,死了也不甘心。”
東宗器量狹窄的韓不群已死,北宗也勢力日蹙,這一句話,正正打中諸人心坎。
“大天王”何妙順和東宗大弟子王弘道當下齊一躬身。
“近日內必赴荊山,聽您老人家裁奪。”
彭瑩玉一點頭,又目注鐵蛋,道:“這事跟你也有關係,你可一定要來。”
鐵蛋正心緒雜亂,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些什麼,只胡亂應了聲“是”。
彭瑩玉又點一下頭,正想轉身離去,忽一眼瞥見“王蔡吳洪”四個老頭兒兀自站在一旁發呆,忍不住圓睜獅目,大吼一聲:“你們這四隻傻鳥,還不快滾回家啃窩窩頭去?”
左足踢起一片雪花,灑得四個老兒矇頭遮臉,哇哇亂叫,拚老命拔足飛奔。
彭瑩玉哈哈大笑,又一腳把雪花踢向“飛鐮堡”眾,喝道:“滾!賓得遠遠的,都是些鳥,死鳥!臭鳥!”
走一步,罵一步,踢一腳,滿天銀光亂閃,“悉沙”碎玉爭鳴聲中,數百名堡眾四散遁逃在前,他老兄大嚷“打鳥”在後,眨眼就都沒了影兒。
“西宗”二老和鄧佩、呂孤帆等人也向眾人匆匆一抱拳,快步而去。
“獨角金龍”秦璜大咳一下,舉起手,兀自想要召集堡眾,風風光光的離開,扭頭卻只見所有部屬早已走得精光,連死對頭桑半畝、馬必施二人都不見蹤影,心中之窩囊簡直難以言宣,又趕緊輕咳兩聲,連建文太子都不顧了,昂頭背手,邁著遊人觀賞月色一般的步伐,慢吞吞的向城內走去。
秦琬琬叫道:“爹!”
她不叫還好,愈叫反而逼使秦璜走得愈怏,到了後頭幾乎是用跑的。
秦琬琬跟了兩步,又不由住腳,怔怔望著父親背影,大顆淚珠順著面頰緩緩流下。
鐵蛋此時方才回神,嘆口氣,摳摳脖子,走到嶽翎面前,苦笑道:“我輸啦。”
嶽翎搖搖頭,臉上露出比鐵蛋更苦的笑意。
“是我輪了。”
一摸鐵蛋腦袋。
“算你們倒楣,有我這麼個幾十年來一直都是輸家的師父。”
忽然縱聲一笑,星光陡暗,人已不知去向,只聞悠長的語音自空中傳下:“別忘了七月十五的‘盂蘭盆會’。”
鐵蛋心忖:“師父說得不錯,他一直都是輸家。出身白蓮,卻不見容於白蓮;一手建立三堡,卻又被三堡追殺;跑到少林寺,長老可又覺得他討厭,去年獨力逐退天竺番僧,保全了本寺,結果不但沒獎,反而被罰去菜園種菜;十幾年費心調教咱們七個師兄弟,卻一個一個都是笨蛋。唉,師父真夠倒楣!”
冰風颳來,遍體寒涼,心上湧起一陣莫名的悽迷,鐵蛋仰面向天,忽又想道:“什麼是贏?什麼是輸?這世間又何嘗有誰贏過?師父總是輸,卻總是輸得漂亮,這其實也滿不錯。”
只覺夜空遼闊,天地忽荒,心中頹喪一掃而光。
左雷笑道:“師父,輸的滋味不賴吧?”
鐵蛋用力點頭。
“不賴不賴,好得很。”
惹得無怒等六個師兄大呼“不要臉”。
卻見建文太子低頭走向“空觀”大師,合掌為禮。
“弟子來遲,長老恕罪。”
空觀點了點頭,眼角餘光直在鐵蛋身上打轉,終於未發一言,領著太子和“殺生和尚”
方戒默然而去。
張三丰輕嘆一聲,喃喃道:“同樣是‘空’字輩的,差得真多……差得太多了……”
慢慢站起身子,向羅氏兄弟招招手。
“你們的師父也死了,還是跟我來吧,看我把你們一刀兩半。”
羅全、羅奎怦然心動,仍不敢自作主張,面現哀求之色的望向東宗大弟子王弘道。
王弘道笑道:“想去就去,唐教主想必不會不答應。”
眾人都聽得一楞。
“那兒冒出來個‘唐教主’?”
卻見王弘道將天書神劍恭恭敬敬的一併放在唐賽兒身邊,肅然道:“小師妹,師父已死,老三也死了,老四已脫離‘白蓮教’,往後東宗何去何從,就全看你的了。‘荊山’最好還是去走一趟,至於是否與其他二宗合併,或者大家散夥,也全由你做決定。”
唐賽兒匆匆抹乾淚珠,仰面急道:“你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