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茗萱道:“母后多年教誨,臣妾都聽進了心裡。”
太后笑道:“不驕不躁,不貪不念,有了沛兒和沐兒,你做到了三點,這樣自保已經無虞。”
紀茗萱面上有些茫然,不驕不躁不貪不念,其實她這四點都做到了。
“哀家原本擔心你的痴念會讓自己陷入苦海,如今卻有些慶幸了。”
紀茗萱說道:“太后多次提點,臣妾慢慢看開了,沛兒和沐兒、妙珂和妧芷容不得臣妾任性,而且,皇上……”紀茗萱搖了搖頭,道:“皇上從來就沒相信過臣妾,也沒喜歡過臣妾……”
太后一怔,觸及紀茗萱灰白黯然的臉,心中一嘆。
皇帝這個兒子,她是瞭解的,他的生命中有憐惜有偏袒,但是絕對沒有喜歡和愛。
自從沐兒妧芷出世,每次注意到茗萱的開心和甜蜜,以及那不經意間的認真都讓她忍不住提點一二。
如今聽到她這番話,反而沒有了達到目標的喜悅。
孫子、兒子,終究是兒子重要。
兒子越來越難捉摸,太后也怕他真的像個孤寡老人一般老去。現在她纏綿病榻,想了許多。
有她最後的囑咐和請求,加上茗萱的聰慧,只要不犯下滔天大罪,皇上都會記起她的囑咐輕輕放下,這樣,茗萱的一腔愛戀,到了兒子老時不至於做一個孤寡老人。
如今,茗萱告訴她,她做到她先前所預期的,太后心一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茗萱經過她多次提點都看不透的,現在卻看透了。
屏風後的趙存洅也靜默下來,母后或許不知,但是他清楚,那日的質問在她心裡烙上了黑印。
相信?他若是相信人,恐怕他長不大。
四歲的時候,他如姐姐一般依賴的吟歌親自將他推進水池,還抓著他的頭不斷按下水,從那一刻,他誰都不信。
喜歡?喜歡是一個弱點,他從來不會讓自己有弱點。
這樣也好,他是帝王,她是妃嬪。分得清清楚楚,好過最後發生什麼控訴。
太后不知道說什麼了,道:“罷了,日後好好教養皇子公主也是一樁福事。”
紀茗萱點點頭。
“今日眾大臣奏請皇上立後,你覺得誰合適?”
紀茗萱低下頭:“母后放心,臣妾不是不知事的人,皇上和太后看著誰好,臣妾不會抓住權利不放,讓後宮不得安寧。”
太后看向那屏風,趙存洅的目光閃動,竟然沒想到紀氏如此痛快,連臉色都沒個變化。
“茗萱你不擔心?”
紀茗萱道:“母后今日對臣妾推心置腹,臣妾知道母后是為臣妾好。以前打理宮務,是歡喜皇上對臣妾的信任,還能夠讓臣妾多份自保之力。臣妾那時候還貪心著,不僅希望皇上喜歡臣妾,而且希望皇上能看重臣妾,讓臣妾有機會證明自己……”說道這裡,紀茗萱勾起一絲笑容,彷彿完全沉浸在當年的思想中。
太后也不自覺的笑了笑,所以,當年茗萱只求後宮不起風波,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聲名將後宮治理得賞罰有度。
“現在……”紀茗萱的笑容失去了,她道:“打理宮務,唯一支撐的便是讓臣妾能夠給兒子女兒更好的照顧和待遇,其餘的一切,彷彿就消失了激情。”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著紀茗萱,前段時候茗萱還不是這樣的。她不能問,所以她道:“這麼說來,你不在意皇上是否立後?”
紀茗萱抬起頭,道:“只希望太后和皇上能擇一位有先皇后一般賢良寬厚之人。”
賢良寬厚,太后點了點頭。
茗萱掌著宮務多年,名下皇子公主是宮中最多,又是從一品瑞賢貴妃,定然為新後所忌,不是真的賢良寬厚,就算茗萱真的讓步,新後也不會放過她。
“寧妃,怎麼樣?”太后繼續問道。
紀茗萱心一嘆,她轉移這麼久的話題就是為了逃避這個,她實在不想對繼後的人選多有異議。
“寧妃妹妹很好,她有五皇子,五皇子聰慧,若是成了嫡子,寧妃妹妹定不會忌……應該能後臣妾好好相處。”
紀茗萱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任何不樂意。
太后覺得一切都該皇上決定,真要立後,必須賢良寬厚,否則她不在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也好……”太后說了這兩個字,便不再多言,完全聽不出是否真的會立寧妃為後。
“姝靈要回來了,得重新給她挑個好駙馬,這段時間你再勞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