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孩子抱過來,讓我喂喂他吧。”慎芮說的小聲,態度卻極其堅決。
二夫人抱著孩子跟進內室,見弓楠還在猶豫,二話沒說就把孩子放在了慎芮旁邊,“三姑娘就好好養身體吧。這段時間,我的事情特別多。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先跟二奶奶說。相信她不會為難你一個坐月子的人。”
弓楠很不愛聽這些話。二夫人擺明了不想管慎芮。
“謝謝二夫人了。您這麼忙,還來看奴婢。奴婢真是感激涕零,比喝那人參湯還熨帖。二夫人又像那紅火火的太陽,讓小公子和奴婢都感到渾身溫暖、充滿了力氣。二夫人對奴婢和小公子的關心,就如那最甜的蜂蜜……”
慎芮還說完,二夫人已經冒汗了,她伸手按住慎芮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說道:“三姑娘歇息吧。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有什麼想吃的,直接跟廚房打招呼就行,我會吩咐她們給你保證最好的食材。二爺去茶場後,你有什麼需要,也可以讓桃兒直接來找我。”二夫人又輕輕拍了拍襁褓裡的孩子,笑了笑,才走。
弓楠無聲而笑,對慎芮隨時隨地都能拍人馬屁的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奉承或感謝別人的時候,表情極其真誠,但說的話卻讓人如坐針氈。你說她諷刺人吧,她卻是一臉的誠懇;說她真心實意吧,遣詞用句卻又讓人哭笑不得。
另外,弓楠還知道,慎芮的這種小把戲,只在二夫人、封氏等上位者那裡用。對待奴僕,她是不用的。對待下人,她倒是真心實意。
第二天,封氏來看這個孩子的時候,弓楠趁機說道:“三兒生了兒子,再喊三姑娘不太合適。抬成姨娘吧。”
封氏正抱著孩子搖晃,聽到這句話一愣,冷冷瞥了一眼慎芮,說:“這是三姑娘的意思?”
“不不不,不是奴婢的意思。奴婢從來沒有做姨娘的心思,蒼天可鑑,明月為證!”慎芮嚇得連連擺手,臉都嚇白了。
封氏和弓楠都注意到了慎芮的恐懼。弓楠的眼睛微眯,嘴角挑出一抹冷笑。封氏瞪了慎芮一眼,低頭繼續看兒子。她很喜歡這個長得像弓楠的孩子。養大了,就算說是自己親生的,也沒人看出什麼來。
“二爺給他起名了沒?叫弓祺如何?犬吉祥’之意。比大哥家的‘弓禮’好聽多了。”封氏硬性移開話題,不想再談慎芮的身份問題。
“弓祺?也好。”弓楠冷淡地答了一句,“這個孩子既然要過繼到你的名下,他的生母是奴身,終歸不妥。”
“賣身契會給三姑娘的。這內宅的事,二爺不必操心太多。妾身為了爺的香火事,又是算命又是尋人,花了重金買來三姑娘,終於讓爺得償所願。難道爺看不到妾身為爺做的事嗎?”封氏生平第一次說軟話,連她自己都有點驚奇。看看懷裡的小傢伙,心裡頓時柔情橫生,就想這麼一直抱下去。
弓楠哼了一聲,對封氏的示弱沒有領情,反而對封氏不抬慎芮身份的事懷恨。納妾娶小必須取得正妻的同意,這是王法的規定。如果封氏根本不讓步,弓楠對此毫無辦法。
“對了,三姑娘,你不是說,餵奶到六個月,就自請離去嗎?這件事,你給二爺說了沒有?不要到時候,二爺怪罪到我的頭上。你自己再重複一遍吧。”封氏合計著,六個月後就要找個奶孃了,那麼小的孩子,肯定還要接著吃奶。
“你說什麼?”弓楠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看了封氏一眼,又迅速地看向慎芮。
“二爺,二奶奶說得沒錯。奴婢來弓家,就是來給二爺生兒子的。現在二爺、二奶奶心願達成,奴婢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還請二爺、二奶奶開恩,讓奴婢在六個月後脫了奴籍,自行離開。”這次,慎芮的表情也是真誠無比。弓楠知道,這是她的真心話。
他頓時氣得胸脯起伏不已,眼睛裡的恨意幾乎讓慎芮站不住腳。他長到如今的二十三歲,第一次感覺到了情傷。心頭肉要被人生生割去的恐,自尊被人踐踏的痛;自信被人動搖的悲;自傲變成自卑的苦;自制力失控帶來的惱……一股腦地湧上弓楠的心頭,他幾欲發狂大吼。
封氏察覺到情形不對,納悶地抬頭看向弓楠,頓時嚇了一跳。弓楠的眼睛赤紅,滿臉怒容,恨不得把慎芮活剝的樣子,著實讓封氏心裡發抖。她是第一次看弓楠這個樣子。
“賣身契上,是怎麼寫得?”弓楠咬著牙,一字一字地問封氏。
“田女翠兒,賣身弓家為奴,生死但憑主家……終生不得反悔,以此契約為憑。”
“也就是說,是死契。”弓楠胸中的怒火稍微小了點,“抬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