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過你,可是我一直想不起來,我很苦惱……,直到那天漢王告訴我,說你願意嫁給我,他要為我們賜婚。辛追,你真的願意成為我的妻嗎?”
他望著我,眼神期待,卻又隱隱帶了一絲擔憂。
我伸手,輕輕將他垂落在額上的一絲亂髮捋平。
“利蒼,你想不起來了,可是我還記得,我告訴你,你從前就是我們瑤裡最英俊最會打獵的少年,很多的小姑娘背地裡都偷偷喜歡你的,我也喜歡你,可那時你看不上我,總是愛跟我作對……”我望著他的眼睛,“現在你還是那樣的好看,我卻是已經老了,我都怕你不願意娶我呢……”
他開心地笑了起來,一下將我打橫抱了,吹滅了燭火。
我被輕輕放在鋪設了織錦緞絲的塌上,他褪去了我的衣裳,突然光裸的肌膚遇到冰冷的空氣,我尚未來得及打顫,他粗糙的掌心便已輕柔地撫過……
我終於微微地戰慄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這冰冷的空氣,還是因為他掌指間火熱的撫觸。
他的吻落到了我的肌膚之上,漸漸下移,然後,到了我背後的傷痕之處。
我突然一個激靈。
我伸出手,阻攔了他,用力將他推到了一邊。
他一怔。
沒等他發話,下一秒,我已經狠狠壓了上去。
……
那裡,是他的指端曾經輕柔撫觸過的地方,別人再也不能碰觸了,即使是利蒼,我的夫。
夜半中天,我身邊的利蒼沉沉睡去了,便是睡夢中,他的臂膀也仍是緊緊地摟著我的身體。
我側著身,聽著黑暗中他沉穩而又安詳的呼吸之聲,想著許多年前,在長沙的野郊之地,他在馬上將我攏在他的懷中,用自己的身體為我遮擋風雨,那時,我還是個孩子,而他也不過是個少年。
兜兜轉轉之間,宿命的手,終究還是在最後將我和他緊緊地連在了一起,過了此夜,我便真正地再也無法與他分割了。
吳延,利蒼,我的夫,軑侯,長沙國的丞相,這一切繁華之後,便是英年早逝……
不不,我絕不會讓你被那個冰冷無情的惡毒夢魘所詛咒,我會不惜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去打破這個詛咒。
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漸漸闔上了眼睛,朦朦朧朧中,耳邊似乎隱隱聽到了隨風送來的幾片簫聲,卻是幽涼如夢。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猛地驚醒,睜大了眼睛,側耳聽去,卻再無聲息了,只餘窗前一片冷月無聲。
這熟悉的曲調,我曾在上河之水上聽過,曾在洞庭之波上聽過,而今,竟然是在夢裡。
不過是在夢裡了。
☆、傷逝
成婚不過匆匆半月,利蒼便隨了劉邦的軍隊出了關中,朝著滎陽、成皋而去了。
滎陽的西北有一座敖山,自始皇帝佔領中原以後,就開始在敖山築城建倉,儲備糧食,這裡成為他後來征伐六國的軍糧供給倉庫,所以現在,劉邦和項羽對這一帶都在虎視眈眈,雙方進進退退,殺得難分難解,劉邦先是佔領了滎陽,大將軍韓信控制了敖倉之後,派了重兵把守,這才率部繼續北征,但是不久,項羽便在范增的提醒下,切斷了敖山到滎陽的甬道,將劉邦大軍死死困在了滎陽城中,劉邦最終突圍了,但是突圍的方法十分可笑,據說,那天的夜半時分,滎陽城的東門突然大開,火把照亮了天空,從城門裡魚貫跑出了幾千名的女子,嘴裡喊著“漢王要投降了,漢王要投降了!”楚軍紛紛趕來看熱鬧,等這些女子走完了,天已經亮了,而劉邦也早已從西門突圍逃出,到了成皋,繼續與佔領了滎陽的項羽對峙……
此時秦二世元年陳勝揭竿而起燃起的那簇戰爭烽火,已經延續了整整五年了。戰爭,讓這片土地餓殍遍地,血流成河,十室九空,家破人亡,士卒疲憊了,百姓困頓了,土地荒蕪了,城廓殘破了。
我一直住在櫟陽城中,深居簡出,再也不關心這天下的紛擾,只是盼望著時間能流逝地快一點,再快一點,盼望著劉邦能儘早地捉住那隻從秦王朝的皇家園囿中跑出來的鹿子,盼望著利蒼和另一個人在這亂世中的平安。
轉眼已是漢三年的冬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和利蒼的幾次見面,也不過是他隨了劉邦匆匆回到關中幾日,而又匆匆離去。
而張良,我卻是再也沒有見到過了。
這天的午後,我正靜靜坐在庭院之中曬著暖暖的太陽,一個信使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