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銘微笑著搖頭,不語,心中卻想著,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
“周家來了麼?”洛兮放下茶盅,想了想還是問道。“來了。”洛銘頷首,又笑著道:“你想做什麼?”
“沒事,”洛兮有些淡淡的:“我只是想看看周家的人都是怎麼樣的一副臉孔罷了。”
周家人的臉孔洛兮確實看到了,特別讓他恨得牙癢癢的是那個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笑得溫文爾雅,洛兮是個記仇的人,於是一直記得周瑾言給他喝得那杯酒,現下見著那張臉恨不能一拳打上去才解氣。怪道那一次他一直追問自己會不會喝酒,原來早就存了戲弄的心思。
洛兮愈想愈氣,但是礙於人多,這又是談生意,總不能老擺著一張臉給人看吧?洛兮想了想,硬是將心頭那把怒火壓了下去,雖然還有點不大自然,但是也不會嚇到人就是了。
在快到巳時末的時候,人來得愈發多了,都是腰纏萬貫的富商,呵呵的笑臉迎人,於是,這個年關會終是可以開始了。
洛兮靠著椅子坐著,因為進了酒樓就把狐皮大氅脫了,此時著了一件玉白色的外袍,唇紅齒白,眉目清秀,在這群商人中顯得十分出挑,眾人都私下竊竊地議論著這位洛府的小公子。
會場主持是三個人,洛銘、周與義以及安城另外的一戶白家老爺。會場還是鬧哄哄的樣子,洛銘只是微笑著不語,周與義只顧著低頭喝茶,只有那白家老爺見著這般情景頗有些尷尬,於是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道:“今日又是年關會了,首先白某人在這裡祝各位心想事成,財源廣進,八方來銀。”
底下一陣應聲,於是漸漸安靜下來,白家老爺又客套幾句,聽得洛兮直想打瞌睡,這時段成悄悄摸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拿扇子微微擋了臉,笑著輕聲道:“小兮,我們來說會兒話罷?這老頭兒恁地囉嗦,不客套半日是不會提正事的。”
洛兮也笑,他正巧無聊得緊,此時段成過來,如何不欣然?倆人就湊在那柄扇子後邊竊竊地閒話起來,眾人都視作不見,要真說,那柄扇子的目標還真是挺顯眼的。
洛兮道:“段兄,這扇子哪兒買的?怎的這般素氣?”
段成答:“噯……我特意挑的,就在城西的書香坊,那店主人說這扇子素氣些才好看,我就挑了這柄。”
洛兮奇道:“你竟會去逛賣書的坊鋪?真真奇怪。”
段成不悅:“我怎的就不會去了?為兄我才高八斗,文載一車,去書坊有什麼好奇怪的。”
洛兮道:“才高八斗我倒聽過,文載一車卻又是那個典籍裡出的?”
段成含糊:“為兄有才,自己自通的……”天知道他以前都把書撕了拿去糊風箏了。
洛兮點頭:“哦。”
段成又問:“小兮你可知文人相輕是什麼意思?”
洛兮揚眉:“文人相輕?大意就是文人之間互相看不起罷?文人相輕,自古而然,段兄你才高八斗,文載一車,竟連這個也不知道麼?”
段成頓窘,只是道:“我忘了一些,有什麼可奇怪的?”心裡卻又想起那人來。
洛兮很給面子地點頭,表示理解,眼中流露出來的瞭然讓段成氣得噎住。
此時正抬頭瞧前邊,那白家老爺總算是客套完了,接下來終於要提正事了,倆人這才從扇子底下抬起臉來。
22、第二十二章
那白老爺揚起聲音緩緩道:“今日大家過來,必是各有所需,最重要的,還是安城這一片米糧罷。接下來,還是老規矩,只看各位運氣如何了。”
話畢,底下又是一陣竊竊細語,恰似驚了一窩馬蜂,洛兮只覺得煩厭不已,卻又想,自己來此可不是為了清淨的,他忙坐直了去看座上的洛銘。
洛銘微微朝他笑著,心道,到底還是忍得住。洛兮稍稍紅了些臉,於是愈發地認真了。
那白老爺說了大半日,這下只顧著喝茶去了,廳堂裡一時冷了場,於是周與義笑呵呵地道:“這就開始吧。”
首先競的自然是不少人盼著的米糧,安城的大多數米糧都是掌在各大戶手中,猶以周家和洛府的最多,但是洛銘從不做米糧的生意,洛兮不解,他覺得米糧卻是極好賺錢的渠道,而洛銘這麼些年來,竟只是將手中米糧賣出去,再不另開鋪坊。
他問過洛銘,洛銘只是道,這是祖上傳下的規矩,洛家人從商,不能販賣米糧,否則逐出家門。
這是極嚴重的處罰,怪道就是洛銘也不敢擅自販賣,洛兮暗暗嘀咕,這洛府的規矩真是沒有再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