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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身上蓋著的衣物落下,她低頭一看,透著淡金條紋的月白外衫,好像,是軒轅杉的吧!
什麼時候洛府這麼窮了,薄毯都沒有一條?這件衣服,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放在馬車上,他們並沒有隨身攜帶的。
看看洛英,右手動了動,沒有反應,這次該是睡得很熟了。
她小心翼翼的將手抽出來,甩了甩,嗯,有點僵硬了。
將地上的衣衫撿起,輕輕的蓋在軒轅杉身上,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出房外。
開啟房門,她伸伸懶腰,結果才伸到一半就愣住了,微暗的光線裡,站著一個人。
就那麼安靜的站著,似乎要與那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天色漸亮,幾乎要看不見他的存在了。
“小七!”是久違的聲音,熟悉,卻又陌生。
淇安將手放下,笑笑,“我不是叫大家都去休息嗎?洛叔叔暫時沒有危險了,洛將軍儘可以安心。”
洛將軍?
心中忽然驚痛莫名,洛懷禮看著她,依舊是初見時的容顏,尤記得那刻她抬眼看他,淚珠滾落,然後,暈倒在他懷中,臉上,卻是安心。
也記得紅燭搖影裡,她暈紅了臉,緊緊閉著眼睛,嬌羞動人。
這樣的她,居然有一天,會叫他洛將軍?
嘴裡滿是苦澀,他開口,“小七,可以陪我走走嗎?”
這一夜,她在屋內,他在屋外,似乎又回到了龍憐進府那時兩人的情形。
如此相似,卻又這般不同。
那時,她是他的妻,現在,卻有另外一個男人明目張膽的彰顯著他的愛意;
那時,他知道她愛他,現在,她卻可以淺淺笑著,喚他洛將軍;
那時,他也從未等她等到開門,總是嘆息著離去,現在,他卻已知道,只要等到天亮,她總會開門。
只是,那時候,年輕而驕傲,不懂得等待原來也可以幸福。
淇安似乎愣了一下,卻又很快答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站一會兒,省得等會洛叔醒了找不到人。”
她淺淺的笑著,端莊有禮。
就像站在她對面的,就真的只是患者的家屬,不曾有過那些令人眼紅心跳的親密,也不曾,有過愛恨交織的糾結。
心中突然有些怒氣翻湧,她憑什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對待他,他不是別人,他曾是她最最親密的人啊!
“小七!”他上前跨了一步,卻在她澄明的視線裡,稍微平靜了一些,“我怕說話聲會擾到爹,你確定沒關係嗎?”
這樣的彼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淇安定定的看著他一會,好半響,才說,“好!”
洛懷禮率先走去,淇安跟著,與他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瓜田李下之嫌,她不能不顧忌,畢竟她沒有忘記,這位,是有婦之夫。
兩人一前一後的到了東院,一模一樣的佈置,卻已,物是人非。又或者,其實連物也非了。
洛懷禮站在那蓮池前,淇安略微躊躕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當年的事。”洛懷禮看著隨風輕蕩的水面,緩緩開口,“最初的震驚與心痛過去,我總是在想。可是到後來,卻已經不敢想了,怕再想下去,那傷痛,我已經無力承擔。”
淇安站在他身後,默然無語。
她也不敢想,再想起來,是絕望的心痛和背棄的難堪,那也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可是小七,如果我不敢觸痛這傷疤,就要永遠的失去你了吧?當年的事太突然,沒有給過你開口的機會,小七,你現在,可以對我說一次嗎?這一次,只要你說,我就信。”
洛懷禮轉過身來,眼神沉痛莫名。
淇安看著,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當然好笑,她幾次三番開口,都被他打斷,被關起來的那一夜,她一直坐在門後,盼望著那熟悉的腳步聲。可是一夜啊,她一直等著等著,心在等待裡慢慢變冷,變痛,變絕望,最後,變老!他終於還是沒有來。
直至再見,他擁著別的女子輕言撫慰,卻對著她失望的指責。
她縮在太子哥哥的懷裡,想要捂住耳朵,卻已經無力抬手,就算閉上了眼睛,那聲音也如影隨形,直直刺入心裡,痛至肺腑。
洛懷禮,那樣的你,現在再來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
那些絕望悲傷,那些恥辱不甘,就能消失不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