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我怒斥道:皇兄的身體一向健碩;怎麼還會有恙;你好大的膽子。
其實我心裡越來越明白;也越來越害怕;只是想借怒斥來否定自己心中所想。
太監慌張地跪下;膽顫地說:奴才不敢胡說;皇上這個病打從孃胎出來就有了;是遺傳;先帝也有這個病。
到底是什麼病?
我發覺我自己的聲音都在抖顫;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水。
每逢遲一和十五的晚上皇上以及長公主都會無緣無故地暈厥過去;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渾身痠痛臥床不起。奴才句句屬實;不敢妄講。
我無力地往後退著;怔愣在原地。我依稀記得光爺爺說過:中了花靈詛咒的那些人;每逢遲一和十五會自動暈厥;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痠痛難耐;臥床不起
光爺爺的聲音那麼地飄遠;可為什麼在我的心裡是這樣的清晰;這樣的不斷迴響。
為什麼?我呢喃著;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我一直退著;險些摔下臺階。
公主。太監驚恐萬分地喊著。
起來吧。我虛弱地轉身;腦海裡一片空白;在經受了這一件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被抽光了力氣。
為什麼要如此地諷刺;為什麼糾葛這麼多年這麼久;卻還不放過我們;還要在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還是撒鹽。相遇就相遇;可為什麼偏偏要把我們再度栓在一起;人海里人那麼多;可以不用是我們。千年以前救我的人;原來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哈哈我失態地笑著;癱倒在宮牆旁。
我放下仇恨了嗎?我忘記仇恨了嗎?我問自己,我逼問自己我該如何去對待他們。我覺得好累好累;人生是這樣的沉重;我提不起來;我是這樣的虛弱;經不起一次又一次地打擊;還沒走出風哥哥給我的傷害;卻又要步入另一段傷害。
心玉宮。站在宮門前;我小聲地念著;佇立在地傻傻地望著。
心玉宮;這裡我是這樣的熟悉;甚至我還把它當成了家;住在裡面的人兒;我把她當成了是我的姐姐。我們曾經親密地抵足長談;可現在這一切為什麼都如此地遙遠。我伸出手去;握不住也觸碰不了;一念之差;曾經要好的兩個人;在這一刻成了仇人;而心聞卻還未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是我的仇人;我的仇人;仇人
轉身我驚恐地跑開;沒命地跑;企圖甩掉驚恐和慌亂。第一次我覺得我的固執是種錯;一種致命的錯。原來有的時候;固執是會害死人的。
我忽然停下來了;我想起光爺爺說過;凡是中了花靈詛咒的人以及他們的後代都是活不過50歲的;那慕容翌呢?他要怎麼辦?他的一生那麼地長;而心聞的人生卻只有區區50年;難道他要在後半生回憶心聞;痛苦地了此一生嗎?
我突然很想見到慕容翌;如此強烈地想要見到他。我跑進慕容府;府裡卻是出奇的安靜;和平時相比;今天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我拉住一個從我身邊經過的下人;問:你家少爺在家嗎?
少爺病了;在房裡。
病了?怎麼會病了呢?
不知道;這病啊玄的很;一家子都病了。
我怔在原地;乞求我的想象都是不能夠成立的假設。
可是;可是遺憾的是;我只是一孩子卑微弱小的雪狐;撼動不了命運。
翌哥哥;你怎麼了?我站在他的床前明知故問;可是我的關心裡卻沒有溫度;我像一具行屍走肉般被抽走了靈魂。
老毛病了;明天就好。慕容翌虛弱地笑;蒼白的臉上綻開沒有血色的微笑。即使現在他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卻竭力地要我放下心來;可是我的心裡除了恨;沒有擔心。
為什麼?為什麼?
心裡一陣一陣地緊縮著;企圖變成傷口上的一點;永遠地留在那裡。它們不斷地抽搐著;我感到了窒息。
那你好好休息。說完;我狼狽地逃出去。我扶著庭前的一棵樹上;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為什麼要這樣;原來我愛的人其實是我的仇人。慕容翌和心聞一樣,他們都是我的仇人。剛才我還在擔心慕容翌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我是不是很可笑。我仰天長嘯;跌跌撞撞地走出慕容府。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弄得一清二楚;知道的太清楚未必就是好事;風哥哥的話在耳畔響起;這一次他是對;他是對的。
我像得了失心瘋一樣;一路狂笑到家;然後暈倒在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