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一愣,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這個石像估計是立不起來的。”
她只追求大,就根本沒想過讓它立起來。這麼大,又沒有起重機,怎麼立起來?
魯國只負責把石像的分解部分送到鄭國,立起來這種事,要交給鄭國工匠去辦。
不管立不立得起來,魯國的名聲是已經打響了。
立得起來,這石像是魯人造的;立不起來,魯國名聲更加響亮。
她本以為給的二十日時間會不夠,結果剛到第九日就有人來揭榜了。
是席五。
席家席五。
姜姬正打算讓他派上用場,結果他耐不住寂寞,自己先跳出來了。
與劉氏兄弟買的答案不同,席五是自己算出來的。
他甚至已經請回石匠,先雕了一隻手出來,等他上殿答題時,也把那隻石手帶了過去。
侍衛們把石手抬上大殿時,姜旦身邊的人都驚呆了。
姜姬得知此事,就把田分叫來讓他複核席五的答案。
田分也算出來了,但這次他是做為考官,姜姬禁止他下場答題。
“答案對嗎?”她問田分。
田分點頭道:“與臣算出來的數值一般無二!”
姜姬都有點吃驚了,這讓她想重新考慮席五的位置了。
她不捨得拿他當炮灰使了。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席五被晾在一旁數年,最後會不惜一切代價求一個機會,而她給他準備的舞臺就是在那些被派到各城去的巡城御史回到家鄉後,他負責去審查他們的工作,誘導、逼壓、刺激,讓那些猶豫的巡城御史們被逼上梁山。
這是一個有去無回的任務。席五做完這件事後,哪怕他能平平安安回到樂城,日後也可能沒有任何前程可言了。
但這件事也只能由八姓去完成。
只有世家和世家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如果她想讓人去指責世家,只能找一個身份比其更高的世家。
在魯國,還有比八姓更著名的世家嗎?
哪怕席家只剩下席五一人,頭上無片瓦存身,手中無一分餘財,但讓他去挑巡城御史的刺,沒人會覺得他不夠格。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拼祖宗的比賽,誰的祖宗牛B,誰就能站在道理至高點上對其他人指手劃腳,噴糞放屁。
他說的有道理,你聽著;他說的沒道理,你還是要聽著。
姜武的身份不夠,他不是出身世家,他再有權,也只是權。他去了只會適得其反,會讓世人更同情那些被挑刺的世家——被一個這樣的人指著鼻子罵,太可憐了!
世人會轉而同情世家,指責姜氏,指責姜旦放縱義兄,指責姜武放肆無禮。
姜姬要立於不敗之地,只能選席五。
為了這個,她冷落席五多年,讓他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越過他來到大王身邊,逼得他越來越急,只能順著她指的路去走。
結果這個她藏了多年,用來對付那些外城世家的王牌,突然揭開面紗,成了她最渴求的數學家、實幹家!
她在心裡大罵,然後又後悔該早早的把世家子弟給捋一遍的,這些有錢有閒的少爺們應該是最有可能鑽研各類稀奇古怪學科的人了,其中說不定就有她急需的人才。
但要想由著她把世家子弟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想用誰就用誰,前題是她先把世家都給打服了。
省得這些人寧願在家中高臥,也不願意聽大王的差遣。
於是這問題又繞回來了。
姜姬對著那隻石手想了一夜,到底捨不得席五這個人才。
她第二天見龔香,笑眯眯的問他:“叔叔,我有個好差事想讓趙家人去辦。”
龔香問:“什麼好差事?”姜姬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通。
龔香就懂了,原來她一直不用席五是因為這個。他皺眉道:“趙家……只怕不馴。”
席五隻剩他一個了,可以說席五生存的意義就是重振席家,所以公主才能設計他去完成一個不要命的任務,席五幹完之後,圖一個席家名振魯國,再圖一個子孫後代能得大王護佑,這樣犧牲他自己就值了。
沒有這份覺悟的,再怎麼逼都沒用。
“對啊。”姜姬點頭,“所以,趙薈不能活了。”
龔香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她捨不得席五,就要再造一個席五。
他點頭道:“不止他,趙家剩下的人也不能留。”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