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哄小孩子聽話那樣,仙道又倒了一杯水。
“如果你乖乖吃藥的話,Akira就給你獎勵。”
“獎勵……?”‘小孩子’果然上當。
“宇佐美想要什麼獎勵呢?”
“什麼……都可以嗎?”宇佐美握緊了仙道的手,略帶急切地追問,“真的嗎?”
“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做到。”
“只要你有……只要你能做到……”宇佐美的表情似哭似笑,聲音說不出的悲涼。
“那麼,宇佐美想要什麼呢?”
一片寂靜。
很久很久也沒有等到回答。以為發燒的人又睡過去了,仙道拿起藥片準備親自餵過去。
“我……想要被愛……”
幽幽地,一個細小的聲音顫抖著,忽然從黑暗中冒了出來。
“欸?”
“我想要……被愛。”那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什麼?”仙道湊近了去聽。
“不是喜歡……不是親友的關心……不是平庸的廉價的情感……”宇佐美的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好像在拼命的壓抑著什麼。“不是因為什麼其他的東西就能隨隨便便拋棄的……”
咬緊了牙關,宇佐美哭著道:“要用盡全力……真正的,愛我……”
“我想要……被愛。”
她顫抖著捂住眼睛,蜷縮成一團。
“我想要被愛……”
一滴淚緩緩滑落,重重砸在仙道彰的心上。
·
【‘愛’……嗎?】
“呵……”仙道挫敗地捋了捋頭髮,“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呀……宇佐美……”
剝出一片藥劑含在舌尖,他俯身吻了過去。唇齒廝磨間,淡淡的苦味暈開在舌尖,久久不散……
仰頭灌下一口水,仙道半扶著宇佐美,嘴對嘴再次餵了下去。感到藥劑的苦澀,宇佐美掙扎著嗆咳出來。仙道便默默用毛巾擦乾,替宇佐美換好衣服,然後又一次堅決地餵過去。
退燒藥有安眠鎮痛的效果,最終,宇佐美只是呢喃了一聲“好苦……”便沉沉睡去,獨留仙道坐在床邊靜靜守夜。
望著燈光下秀眉微蹙的傢伙,仙道無聲長嘆。
“用盡全力的……愛嗎?”
……
仙道彰其實一直是個心性清冷的男人。濃烈的,近乎毀滅性的的感情衝動,似乎從未出現在他的身上。他彷彿永遠是理智的,看起來灑脫不羈,悠遊自在,卻對周圍的一切都遊刃有餘。
曾經的仙道彰是純粹的。他的世界雲淡風輕,天高日遠。他的心是明亮的湘南海岸,長風起浪,孤鷗啼鳴,雪浪拍岸,礁岩聳立……而名為仙道彰的男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唯一,手握一根釣竿,一切盡在掌控。
一千年,一萬年,都會這樣持續下去。
——原本他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宇佐美涼子的出現。
帶著某種令人瘋狂的因子,宇佐美涼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闖進了仙道彰的世界。在一整片明亮的湘南海岸上掛上了巨幅的海報,擺上了巨型的雕像,英雄與史詩,男人和女人……她雕刻的白色駿馬嘶鳴著飛馳在岸邊,踏起的浪花濺到他的臉上。海水湧動的秩序被群馬的鐵蹄踏破,獨屬於仙道彰的孤高的世界被攪和的七零八落。
於是仙道彰真正的笑了。
就好像缺少的某種東西突然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找到了,為了補全兩個人的缺失他們不得不拼盡全力地做,愛。
合體的那一瞬間,仙道彰覺得整個世界都圓滿了。生命前所未有的充盈起來,一直以來明亮的世界突然充滿了各種色彩:光與影,力與美,雜亂的音樂不成曲調的播放著,留聲機裡的唱片沙沙作響……五花八門亂七八糟的東西充斥了仙道的腦袋,讓他暈頭轉向。
一切都亂了套,但又是那麼的新奇,有趣。仙道彰像個發現了新世界的小孩子,對一切都充滿了探索欲。他深深的沉迷其中,並且樂此不疲。
——宇佐美對於仙道彰就是這樣的存在。
仙道不懂得什麼叫用盡全力的去愛,他只會用盡全力的去做,愛。愛宇佐美,愛宇佐美,愛宇佐美——愛到她哭出來。
激情,瘋狂,有時候甚至是失控的……從未在情|事上如此狼狽,從未對一個人如此……莫名的糾纏。
……
抬手拭去宇佐美眼角的殘淚,晶瑩的一滴聚於指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