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底,我和蘿西當年相愛的方式依然讓我自豪。我們沒有榜樣,雙方父母都不是美好伴侶的典範,因此我們只能從對方身上學習。只要是你愛的人開口,你就能控制自己的火爆脾氣,壓抑讓你怕得不知所措的無名恐懼,表現得像個大人,而不是原始人一樣的青少年。你可以做到一百萬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說: “過來。”我雙手滑上她的手臂,捧著她的雙頰,她傾身向前,和我額頭相貼,讓全世界消失在那一團糾結閃亮的濃濃秀髮之外。 “你說得對極了。抱歉,我剛才很混蛋。”
“我們也許會一敗塗地,但沒有理由不盡力嘗試。”
我說: “你很聰明,你知道嗎?”
蘿西看著我,近得我能看見她綠色眼眸中的金黃、她微笑前眼角浮現的細紋。“我的男人應該得到最好的。”她說。
這一回,我好好吻了她。我感覺船票夾在我和她狂亂的心跳之間嘶嘶作響,彷彿隨時就要爆炸,射出滿天的金黃火花。就在那一刻,夜晚不再模糊,也不再危險。我體內泛起一陣暈眩,骨頭深處微微顫抖。從那一刻起,我只能讓這股力量拖著,相信它會帶領我們走上正確的方向,雙腳穿越詭譎暗流與險惡斜坡,踩到安全的踏腳石。
半晌,我們鬆開彼此,蘿西說: 〃忙的人不止你一個,我到伊森書店看了英國報紙的所有求職廣告。”
“有看到什麼工作嗎?”
“只有幾個,大部分我們都不能做,像是堆高機駕駛或代課老師,不過也有幾個地方在徵侍者和酒保。我們可以謊報經驗,反正他們從來不查。沒有人想找燈光師或樂團經理人,但這一點咱們早就知道了。我們一到就可以找工作,而且那裡一大堆房子,弗朗科,幾百間。”
“我們付得起嗎?”
“嗯,可以。就算沒有馬上找到工作也無所謂,我們存的錢夠付訂金,而且可以先靠救濟僉租一個爛地方。很爛的那種,必須和別人共享衛生間,但起碼不必多浪費錢在青年旅館。”
我說: “我可以和別人共享廁所和廚房之類的地方,沒問題。我只是想盡快搬離青年旅館,但我們沒必要分住兩個寢室,因為明明可以——”
蘿西對我微笑,眼神裡的光彩幾乎讓我心跳暫停。她說: “明明可以有自己的窩。”
“沒錯,”我說, “自己的窩。”
我只要一張床,讓我和蘿西整夜依偎對方臂彎,早晨在彼此懷中醒來。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一切,其他都不算什麼。現代人談起愛情,總讓我目瞪口呆。
我和組裡的小夥子到酒吧,常聽他們鉅細靡遺描述女人要有什麼身材、哪裡的毛該刮、怎麼刮、什麼日子該做什麼,一定得說什麼、要什麼,還有一定不能說什麼、要什麼。我也聽女人在咖啡館閒聊,列出男人應該做的工作、該有的車款和服裝品牌,還有哪種花、哪家餐廳和哪種寶石符合標準。
我只想大叫:你們這些人瘋了嗎?我從來沒有買花給蘿西(她回家之後會很難解釋),也沒想過她腳踝長得好不好。我要她,要她只屬於我,而我相信她也要我,就這麼簡單。直到荷莉出生前,我的生活裡再也沒什麼比這一點更簡單。
蘿西說: “有些房子不租給愛爾蘭人。”
我說: “他們真該死。”潮水不停上漲,越來越洶湧。我知道我們走進的第一間房子一定會很完美,這股吸力會將我們直直帶向我們的家。 “我們就跟他們說我們是蒙古來的,你的蒙古口音怎麼樣?”
蘿西咧嘴微笑: “誰需要口音?我們只要說愛爾蘭文,跟他們說是蒙古話就好。你想他們分得出來嗎?”
我對她誇張地鞠了一躬,說: “‘P6gmo th6in’意思是‘去你的’”,還帶著百分之九十的愛爾蘭口音。 “古蒙古的問候語。”
蘿西說: “不過說真的,我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很清楚你這人有幾分耐性。就算我們第一天沒找到房子,那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是嗎?我們多得是時間。”
“我知道。有些房東不租給我們,因為他們覺得我們足醉鬼或恐怖分子。至於其他……”我抓起她握著酒杯的雙手,拇指撫摩她的手指。結實的手指,因為縫紉而結了繭,還戴著路邊地攤買的廉價銀戒指,有的像居爾特圖騰,有的像貓頭。 “其他的房東不要我們,因為我們要活在罪惡裡。”
蘿西聳聳肩說: “這些人也去死。”
“你想的話,”我說, “我們可以假裝。去買鍍金戒指,彼此稱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