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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故而乏人力ting,一時沒主意的錢太后暫且只能沉默以對。再將李佑拉下去廷杖的確也是個辦法,但解決不了問題。才打了兩下,就讓李佑的聲勢漲了數個量級,再打下去就要將人心都推到李佑那邊去了。

代行君權的慈聖皇太后再次感到列祖列宗的無奈。

氣焰升騰、得勢不饒人的李佑再次叩首,腦門砰砰的敲金磚,極其失禮的大聲奏道:“國家養士,豈有不教而誅者!jiān邪隱匿,人心難平,正氣何存,天理何在!臣不惜此軀,願掃強梁,為聖母除憂!”

聲如金石,鏗然有力,再搭配被廷杖後的衣冠凌亂慘狀,好一付節義大臣的尊容!簡直令人有喝彩衝動。

太后還在沉默,不是她不想洗白自己,而是她深知不能再給李佑話語權。此前好不容易才設下圈套將李佑罷職放逐,就要趕他出京師,若再給他這個機會踟躕不去,拿住案子翻雲覆雨,以他的狡詐天知道又會生出多少事端。

其實李大人嚴格說起來,此時已經被黜落,身份並不是朝臣,沒有資格在殿中說話議事了。所以他選擇在這個時間爆出六監生案與錢家有關的醜聞,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為了可以在殿中說話。

但要以為李大人的心術如此淺白就大錯特錯了,他的真實意圖並不是逼太后再次授予他查案大權。

這案子查不查下去沒有什麼意義,李大人對此已經沒有興趣了。他之所以那般表態,真正目的是孤立錢太后。

這個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不過做生意永遠沒有嫌利潤多的,眼下的大好時機很難再有第二次了,李大人也不想再有第二次被打廷杖的痛苦經歷了,且先繼續瘋狂賣直撈夠本。

幸虧當初崔監生提醒了一句“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自己當時真忠心耿耿的將所有指向錢家證據都斬斷,今日便徹底被動無奈了。

話說錢太后已經漸漸察覺到情勢不對了,看著一個個藏頭縮尾的忠心臣下,她感到離心離德的氛圍正在瀰漫,彷彿有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瞬間崩塌的感觸。

此時除非是無恥到根本不顧輿論清議的jiān邪小人,沒人會出來幫著錢太后反駁和斥責李佑。現在的李大人,已經透過造勢演變為了天理正義的化身。

或者說如果沒有外壓還好,為了聖上當一次小人邀寵固恩也許是划算的。但當前許大人一方虎視眈眈,勢力強大,去做小人絕對是肉包子打狗的賠本買賣…沒見張首輔都不言不語了麼。

至此錢太后終於認清現實,再這樣繼續裝糊塗,只怕要人心盡失了。不由得恨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兄長,她到現在還被méng在鼓裡。既然犯下了事情,為何不早些對她坦白!導致如今先被外臣捉住了痛腳連累到自己!

恨歸恨,但錢太后又考量起得失。她在世時,還能使別人有所收斂,這個情況下定案相對有利,此事便算徹底瞭解。如果眼下一味庇護,等到自己千秋萬歲之後,這樁公案若被重新翻出來,入罪只怕比現在嚴重十倍。想必那時天子出於政治目的,也不會維護他的舅舅了。

有了打算,慈聖皇太后便下諭道:“張、方二太學小吏下刑部獄,此案交由三法司會審。錢安父子到庭受詢,如有牽連,絕不姑息!若是管教不嚴之過,哀家下詔罪己!”

又帶著真恨補充道:“李佑黜落出京三日內成行,不得延誤!”

這些諭旨一出口,群臣心中齊齊直呼李佑真的揚名了!這次可不是詩詞小道方面的才名,是足以充當官場硬通貨的大名聲!

頓時無論敵友,殿中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佑身上,用各種複雜的神sè目睹著景和朝政壇超新星的冉冉升起。

仗義執言,指斥貴戚、面犯聖顏、諫君改過、慘遭廷杖、被貶出京。

由這幾個充滿偉光正sè彩的形容片語合成的模板,不知從多少青史先賢事蹟中提煉、凝聚而成,如今居然可以一個不差的套用在李大人身上。

雖然不是那麼嚴絲合縫,水分甚大。譬如先有廷杖後有直言疑點甚多,又譬如僅僅兩下廷杖的含金量很值得商榷…但也很難得了!

要知道自從景和朝以來,沒有別人能同時刷出這幾項成就,沒有人比此刻的李大人更接近於那個榮光模板。

欣逢盛世,豈能沒有風正節高的賢臣點綴?豈能沒有方嚴敢諫的楷模增光?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啊!

有人便感慨道,為什麼他今天又是最大贏家?李大人這兩下廷杖太值了,既有了廷杖面子又有了不重傷的實惠